李乘风带着陆明识回了洛阳,安史之乱之后也有数载了。当时天策府被毁,一场大火付之一炬,残垣断壁了无生机。这些年,重建的不错,不说复原的七七八八,扩建修整规模更宏大了些。只是,终是伤了根本,这柄国之利刃终究是与朝政再没了关联。
其实也好,兵刃之于手,并不在乎是谁掌握。而是,在国家有难之时,可以利刃在手,守我大唐。守我大唐,这四个字是多少血肉铸就,单单天策一门,所付出的就不仅仅是将军可以历数的。
吾身为刃,守国安康。
大概是每个人心中所想,所以有人以笔为刃口诛笔伐,有人使得琴中剑,唱得笑醉歌,畅所直言。回归黄土并非归宿,领土不容侵犯,百姓不当流离,方是毕生所求。
安居乐业是什么呢?
李乘风站在高坡上远眺,陆明识站在他身后。时至黄昏,训练后的兵士正在劳作,微风习习,烟火人间。安定的生活,愉快的劳作,大概就是吧……
“明识,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李乘风牵着马看着远方,神情有点恍惚,些许茫然。是了,戎马半身,他从未想过,不打仗了,做什么?娶妻生子?显然不可能,身边这人就很好,看着他再也不会想要别人了。也许,可以停留;也许,是时候有一个家了。
家?什么样的家呢?
李乘风恍然,阿爹阿娘的样子早已经模糊了,据说也是大户人家的,将军府的公子和御宅屋的世家小姐,特别高端的样子。可他记忆中只有模模糊糊的一个影子,阿爹抱着自己,阿娘在一旁轻言细语的说说话。特别小家碧玉,特别安宁。没觉摸出高门大户的矜贵优雅,就是觉得安心。
也可能是幻觉吧,毕竟,那时候太小了。再具体一点的是小时候,自己刨雪坑,玩的一手泥,师父一声不吭的给自己擦手。他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巴望着亲近,却不能。要是把自己的泥爪子,伸向师父有多不和谐?无论是云尘不染的道袍,还是白玉无瑕的脸,总觉得不和谐,不应当。
师父除了养着他,还在大屋子里养着一个人,他知道的。小小的李乘风悄悄跟着随师父,歪头探看。大屋子正中坐了一个男人,穿着和师父差不太多的道袍,师父手里端着一碗东西在喂他喝。李乘风撇撇嘴他都这样大了还要师父喂,自己这样小都会自己吃饭呢!
正气呼呼的想着,那人的视线扫了过来,李乘风下意识的要跑,却看他并不说话,隔着碗沿冲着自己笑的眉眼弯弯。再后来,知道了,这个人是师父的师父。师父的师父?应该是个很厉害的人吧!可是他却温和可亲的很,会在李乘风欢呼着扑过去的时候笑眯眯的接住他,问他“小乘风,你去哪里玩了?”“哪里来的泥巴?”没有责备,语气里全是惊叹与好奇,自成一派的欢愉。这时候的李乘风也想不起自己已经是个泥猴子的样儿了,拽着曾师祖的道袍就爬上去,钻进他怀里跟他笑嘻嘻的说着什么。完全看不到站在一旁的自家师父,皱着眉嫌他吵的样子。
那时候觉得,纯阳宫,大抵就是他的家。
然后李乘风进了天策,每日训练,与战友并肩。那大概也是家吧,可是随着身边的人去而难返,没有家人的家,还算是家吗?
再回到纯阳自己已经稍稍懂事,也知道什么是国仇家恨了,心思重也好,长大了也好。虽然心中欢喜,却不太愿意与他们过多亲近,也许那时候李乘风就隐隐懂得,不留牵绊才能肆无忌惮,也许那时候就能模模糊糊的感受到那是他们的家,那两个人之间,看似淡淡的却亲密的容不得任何一个人去插足。
清清冷冷的师父,总是淡淡笑着有时候会混乱失语的曾师祖,重重积雪的华山深处也并不是他的家。
李乘风有点寂寞,或许他并不懂得。只是在长大后,遵照身体的意愿流连在各式的美人儿之间。温香软玉在怀,好像就在沉醉间暖了点。
“我想过什么样的生活?”陆明识认认真真的想着,以前觉得自己会娶一个温柔漂亮的大姐姐,就像阿姐一样,柔软细腻,然后生一堆粉雕玉砌的小娃娃,给他们穿可爱的衣服。缝着可爱的猫耳朵和小尾巴,然后自己踩着他们的尾巴,看他们想跑也跑不远一个个扑街的可爱样子。然后温柔美丽的妻子会把孩子抱起来哄一哄,就咯咯地笑了。
所以说啊,在恶趣味这一点上,他们师徒还真是不遑多让,有什么好互相嫌弃的。
还有,还有什么呢?啊屋里一定要有一盏大灯,温暖明亮,特别好看…… 当时想了好多啊,可是应当都不会是的了。因为这个人,我不会有孩子,可是并不觉得遗憾。因为这个人我不会再想要妻子,可是有他就足够了。啊,不过还是可以有一盏大灯的。要琉璃的,悬挂梁上照亮整个屋子,一个大轻功上去就能点亮……
陆明识抬头看着李乘风想要回答他的问题,却发现他在发呆,表情微微迷惘。他笑了笑,上前半步,握住师父的手“恩,就是…… 有你在的那种生活。”
李乘风回握住手心里的手指,侧低着头回身看他,“恩,那我们就过那般的日子。”笑了。
其实两人都没有谈过恋爱,自始至终想的也很是简单。李乘风觉得喜欢就一定能感受得到,况且徒弟也喜欢自己,那便无需多言。至于拒绝?那些莺莺燕燕他从未放在心上,何须在意?
却不想陆明识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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