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刺骨的冷意。
关上门,关上了外面的世界。
卢弼时缓缓呼了口气。虽然他喜欢他的生意,但是日日操持的烦恼少不了。进了这温暖如春的小楼,心情舒畅。
这里,有他的儿子,他只是个父亲。
他是个霸道的人,他要他的儿子带著他印记,成为他想要他成为的人。他卢弼时的儿子。
看见他进来,他的儿子瑟缩了一样,露出小兔子般受惊的神色。卢弼时甚至看到儿子樱花色粉嫩的唇微微张开,因为他的走近,微微颤抖。
明明怕,却不敢逃。
卢弼时体谅儿子的胆小,心里不合时宜地冒出一股得意的占有欲。他非常享受儿子的这种“敬爱”。
小小鹅蛋脸,乌木的黑发,桃红的鲜肤,闪烁不定的灵巧眼睛。
一只大手握住了小孩的下巴,小孩吓得快哭了,脸拼命往一边挪,但是另一只大手怜爱地抚摸上孩子的脸颊。
强制的动作,和大手冰冷的温度令小孩僵住了,只那两排密密的长睫毛抖抖瑟瑟地颤动。
卢弼时忽然哈哈大笑,放开儿子的脸,抱了儿子起来,走向桌子。
侍女们正把准备好的热菜一份份端出来。
“君见,是不是饿了?”卢弼时拍了儿子屁股一把,把儿子放到自己身边的位置。
即使回来再晚,孩子都要等到父亲回来再用餐,这是卢弼时的规矩。好在卢君见下午都在睡觉,醒来後又吃了侍女准备的点心,万没有饿到的道理,何况他的食量忒小。
他的身量也小,一点看不出是个十五岁少年的样子。
卢弼时夹了炖烂的鸡脯肉搁到儿子碗里,瞧了瞧他说:“你的相貌得像极了你的母亲。但是男孩子的身高很重要,你若不想以後被人取笑,就得多吃多长。你的两个弟弟都快比你高了。”
卢君见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怎麽又哭了?”卢弼时伸手,用指尖擦去小孩的眼泪。这孩子,简直似水做的。
这几天躲来躲去,知道躲不过卢弼时触碰的小孩,现在逆来顺之,不怎麽选择避开了,他可怜兮兮地带著哀求的哭音:“我要我的爹爹。”
卢弼时微微挑眉,他脾气再好,也受不了宝贝儿子整天念著贼人当亲爹:“这句话,你以後都不准再说了。若不然……”
“爹爹,爹爹……”花几边木架子上挂的鹦哥学著小孩的话。
卢弼时示意婢女把鸟架挪过来。
这本来是送来给卢君见取乐的鸟。小孩子喜欢小玩意儿,卢君见也不例外。
卢弼时摸了摸鸟翠绿的羽毛,摸到鸟脖子三寸处停了停,指尖忽用力,轻微的“哢”一声,小鸟的嘴巴张了一半,脑袋垂下,再也出不了声。
卢弼时把鸟扔在了地下,就著侍女送上来的水盆净了手。这才对吓呆的卢君见说:“不听话的小孩,最讨厌。”
虽然相处不过几日,但是看著活生生的小鸟忽然软趴趴地贴在地上。卢君见眼睛里水汪汪的泪珠子滚来滚去,顺著小脸,淌了下来。
地上的小鸟被扫去。
卢弼时放柔了声音,对儿子讲:“你从来只有一个爹爹,就是我。你还记得你叫什麽名字吗?”
小孩的嘴唇蠕动:“……君见。”
“是了,吃完饭後,爹爹教你写字,先学会写名字。”卢弼时慈祥地笑。
小孩低了头。
懂得人意,会看脸色,虽然此前几年教育不尽如人意,但仍是个聪明的孩子。卢弼时满意地想。
卢君见慢吞吞挖完一碗饭,他爹爹已经吃了三碗饭,喝了一碗汤。
洗漱,奉茶,这边厢丫鬟们挪了碗碟,顺序退下。那边厢,文房四宝已经摆好。
卢君见已经十五岁,他自四岁半走失,在牛大庇护下过了十一年。这十一年除了依附牛大的私欲,并没有学得一字半识。因为不接触外人,甚至对世事亦一知半解,完全是张白纸。
卢弼时察觉到这一点,先拿画册给儿子启蒙,就著书页上的图案给卢君见讲故事,教他写一些简单的字。
卢君见尚算聪慧,虽然字写得歪歪扭扭,但是白天卢弼时不在,他闲来无聊翻烂了书,便拿著笔学著书册里的图案描摹,倒也有几分神似。
卢弼时很是欢喜,他准备老师外,也要请写会琴棋书画精通六艺的才好。但是,晴芳阁迎进外人前,必须先改变儿子懦弱胆小的性格,至少得充分认识到自己的身份,会主动叫他爹爹。
把儿子的不乖归为父子接触少。卢弼时这几日加班赶点安排好了外面生意的周转,特意空出十多日,准备亲自教导儿子。
这一晚,卢弼时握著儿子的手,坐在书桌前一笔一划地写“卢君见”三个字,等到卢弼时放开手,小孩也能写得似模似样了,卢弼时才觉得可以停一下。
夜已深。累了的小儿微微垂著脑袋,眼睛朦胧,他写字不过靠惯性了。
卢弼时笑了笑,叫侍女服侍两人就寝。外面夜风深重,卢弼时没有再出晴芳阁去自己的房间,免得惊扰下人,草草收拾後在儿子房间歇息了。
房间里的锦帐层次放下,侍女们退下,只桌子上点的烛台闪烁著明灭的晕黄灯光。
卢弼时拿著一卷书半靠在床边看。他儿子裹了另外一重小被子,粽子一样圆鼓鼓地一动不动,脑袋也快钻进去看不见了。
卢弼时好笑地观察了一下,担心儿子呼吸不畅,伸手去扒拉他的被子。谁知道,手刚伸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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