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不过是这星空下的一缕幽魂,于夜半无人时的低低哭诉:情旧,魂断!残梦,谁收?!
有马蹄声,
渐渐走近,停在我的脚下。
有人举起火把,登上木台,气喘吁吁,凑近我面前。
“将军,将军,你听得见么?”颤抖的声音,就在耳边。
有人哆嗦着,摸索察看绳索,寻找挽扣。试图解开我身上的束缚,呼吸中有男人压抑的哽噎,强忍的悲痛。
“嗯,”火把的光线太强,我不得不闭闭眼。
“啊,将军,将军还活着!将军还活着!”是意外的惊喜呢,激动得手都解不开绳扣。
人间的骚动牵回我的思绪。其实,我也觉得意外,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又被捆了一整天,而且还是被放在飞箭如蝗的乱军丛中。我居然到最后,都还没死?!
居然等了整整一天,都没等到想象中的万箭窜心。
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居然还活着?!
“快,……轻点,轻点,……小心手,看着头,……托住腰,托住腰……慢点,慢点,……小心小心!……”
“将军,先喝一点水吧,……”
“将军,坚持住啊,……”
“将军,将军,不要睡啊,……”
我是有些累了。迷迷糊糊地,心里有个声音悻悻的笑:我风天行居然有此侥幸!这到底是我的大幸,还是我的不幸?!
第七章
象一个高档花瓶,虽然摔碎了,但还是不舍得扔掉,小心的,一片片拾起来,用胶粘了。虽然一身都是裂纹,再经不得磕碰,但终归是找回了原来的轮廓,勉强引得起追忆。明知大势已去再没什么用处,但多少也是一点心意,算是一种安慰。
而我此刻,就是这样一件棘手的瓷器。
被我的副将三更半夜地摸回战场上,仔仔细细从木架上捧回来。被太医院的再世华佗们小心翼翼地拼凑起来,缝补粘贴,恢复人形。和众多的伤兵们一起在离战场最近的县城里住下来,等着伤势稳定,再做安排。
昏昏沉沉地,睡了白天,睡黑夜,睡完黑夜,再睡白天。也不知是伤太重,还是被下了药。我就这么睡多醒少的混混噩噩混着日子。
两条腿都上了夹板,固定在床上,石头似的不能动。左手臂也被绑着,托在软枕上。头虽然可以动,但也缠了绷带,总是晕沉沉的,不动还好,一动更晕。两个眼皮倒是完好的,可是好像有千斤重,所以也懒得动。
不时被人扶起来,背后垫了松软的枕头,下巴下搭了手巾。一小勺一小勺地喂东西。
再不时,被人掀开被子,解开衣服,察看伤口。
还不时,被人抵了夜壶在腿间,迫我小解。
被喂的东西,有时是药,苦得要死。有时是汤羹,尝不出味道。我只管努力吞咽了,就不会被人为难。若不肯吃,那勺子就不肯放过我。
伤口不必管它,既然开始没死掉,那它反正是早晚会好。反正横竖都是动不了,索性不操心了,由它去,看它能拖到几时。
只是那夜壶,虽然是军医营里常用的物件,我巡营的时候也曾见人用过。但现在按在了自己身上,到底是不一样,多少有些尴尬。伺候这种事的,都是军医营里专门的护工,虽说是病不瞒医,解决内急问题,再正常不过的事。但私处被陌生人看了,心里总还是有些羞怯。每次我都闭了眼假装睡不醒,由着人弄。免得认了脸,日后见了别扭。
也不知是过了十天,还是半个月。
我多少有了些精神,也能勉强睁开眼,看看谁在床边,拧了热手巾帮我擦脸。
是个眉清目秀的小兵,十六七岁的样子,细细瘦瘦的,穿一身侍从军服。十个指头细细长长的,手脚麻利,动作娴熟,轻重适度。擦完脸上擦耳后,下巴脖子全抹到。擦了两遍,然后涮了手巾抓起我的手,绕着绷带,挑挑拣拣地擦了,端水起身出去。
这是谁啊,我不认识啊。军医营的人有专门的制服,他不是。那伺候我的人应该是我的亲兵卫队里的人啊!怎么弄个陌生人来伺候我的起居?!
我的人都到哪里去了?怎么一个都不见呢?!
竹儿呢?再怎么说,他是我从家里带出来的,只要我没死,谁走他也不能走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等那小兵再进来,手里端了碗药,凑到床头扶我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我尽量把话说清楚,可声音还是跟蚊子哼哼似的。
“回大将军,我叫季小鱼,以后,我就是您贴身的亲兵了。”板着张小脸,翻出衣襟里面缝的名字给我看。眼巴巴地看着我,怕我不要他似的。
“好啊,以后,称我将军就好!” 我不喜欢他们大将军大将军的叫我,叫得生分。“季小鱼?……嗯,季小山是你什么人啊?”我的亲兵卫队里有个类似的名字。
“是我哥哥!”头低了下去,紧紧咬住嘴唇,鼻头红了。
我心里也一酸,领兵打仗这些年,生离死别见得多了,不用问,我也明白了。他的哥哥,想必已经是无定河边骨了。
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话来安慰他,只能胡乱岔开话题。
“家里还有什么人啊?”这问题问得更糟,出口就后悔,我真想打自己一巴掌。
“没有了。”他的头更低。
一阵沉默。
叹口气,
再换个话题吧,以后的日子总还是要过的。“以前是哪个营的?”
“墨小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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