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将军!”
“立刻派人去追!信呢?”
信被呈上来,裴毓殊接了,转手递给沈钺。
沈钺看了眼那木盒,展开信纸,上面只简单的一句:此前约定的礼物,望君笑纳。因沈钺并未避着,裴毓殊也见了信,面上却不动声色,似在沉思。
沈钺放下信,举步走近那木盒,撩开衣摆半蹲下身,缓缓掀开了盒盖。
尽管心里已有了底,然而真正见到盒中那物时,沈钺仍不由心中巨震——只见一颗垂垂老矣的人头正正当当地安置在盒中央,头脸倒还齐整,只是双眼翻白,死不瞑目。半截枯树皮般的脖颈浸在汩汩血液中,证明这头颅新鲜得很。
只一眼,沈钺便认出,那正是当年沈家血案的主谋——南岳太尉潘林正。他怎么会忘?那张曾无数次出现在少年时噩梦中的老脸,每一道沟壑似的皱纹都仿佛爬满了蛆虫,对他露出阴惨惨的笑……
这冲击不可谓不大,沈钺身躯僵直,呼吸渐重,半晌动弹不得,直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他才骤然回过神,不动声色地站起身,漠然道:“末将并不认得此人,礼物一辞更不知从何说起,这是离间,裴大人。”
他还能说什么?对方特意挑了这样一个时机,爪牙果然伸得很长,军中有细作,不定这刺史府中也有。即便裴毓殊此刻不知他沈钺与这盒中头颅的恩怨纠葛,只怕一封信送往皇城,也很快便会知道了。
该来的总是要来,不过是提前些时日,他的辩白不会改变什么。燕岑晔能查到的消息,旁人未必不能掌握,牺牲一个潘林正,将他彻底拉下马,且永无翻身之日,这买卖实在划算得很。
这一次,他怕是连上战场的机会也无有。
裴毓殊拂袖负手,淡淡一笑:“沈将军忠义无双,断不会做出有伤国祚之事,裴某自然相信将军。”
“时辰已晚,将军军务繁忙,我便不耽搁了,请将军放心,一旦追回送信之人,必定还将军一个清白。”
沈钺不置可否,拱手一礼:“告辞。”
当夜,刺史府一封加急信件秘密送出,不出五日便直抵皇城。
九华殿中,夜半时分,燕岑晔披衣而起,接过暗卫送来的信,就着琉璃灯晕黄的光细读。不片刻,他倏然睁大了双眼,唇角霎时向下抿出一个极冷厉的弧度,怒气几乎喷薄而出,然而他终究忍住了,只将那薄薄一张宣纸狠狠揉进掌心。
他的目光游移不定,脑中一时翻滚着许多念头,此刻,多疑而霸道的心性尽数掌控了他,他的思绪渐渐清明,想到日前皇城中流传的那些消息,他的确是不作为,任由流言甚嚣尘上,不过是想看一看那沈钺究竟是什么态度,对他,对大燕,又有几分忠心在。
然而他到底还是失望了,那人没有半点反应,仿佛全未将这些放在心上。
燕岑晔第一次感觉到有什么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沈钺如今声震四海,往日那些仇敌也不再是他的威胁,那么还有什么能够成为他的软肋?温靖劭?不,那是他自己的软肋,而非能够拿来威胁旁人的把柄。
国之利器转眼便可能成为国之凶器,无论这是否是敌人的离间之计,这个人已决计不可再用。燕岑晔一瞬间做出了决定,总归现在还有温靖劭,亦是堪当大任之才,且以他温家祖训,断不会做出通敌叛国之事。这一点,他已不再怀疑。
“来人!拟旨!”
伺候笔墨的老太监很快进来,燕岑晔未假他人之手,很快拟好了密旨,传唤来门外当值的心腹侍卫方远戈,瞩他带上暗卫,前去边关传旨,一切按照圣旨去办,不得有失。
方远戈揣着圣旨与令牌,疾步赶往宫门,暗卫与马匹皆候在那。
他走得很快,甚至以轻功掠行,穿过宫灯照不到的憧憧暗影,在转过一处回廊时,察觉到了突如其来的危机。
方远戈刹那间疾退数步,然而太晚了,来人身手极快,他又因轻功收势不及,终究未能退出攻击范围。
然而那人幻影般飞掠而来,只点了他周身数道大穴。方远戈动弹不得,在那道身影转向他身前,探手往他怀中取出圣旨的时候,看清了他的面容:“是你?”
程明抬了抬眼,面上殊无表情,漠然道:“是我。”
“我以为我们当中你是最忠于陛下的。”
程明摸出圣旨揣进自己怀里,嗤笑道:“我原本也这么以为。”可这数月以来,他颠来倒去将皇城中那道流言想了无数遍,终也未得出个结果。如今事到临头,他却将一切交给了本能。
“别做傻事,后果不是你能承担的。”
程明转身,背影很快消失在黑暗中,低沉的声音依稀带着落寞:“我只是……不想将来再后悔一次。”
第52章 决战终局
程明替了方远戈,带着数十名身手不凡的暗卫连夜出城,快马加鞭往吴地进发。他二人连同秦风本便是御前侍从中的佼佼者,出身皇帝直属的近卫营,往常一同出任务的时机也不少,是以根本无人怀疑。
而被落下的方远戈,因程明出手的时机极好,恰在一个极为偏僻的角落,他被定住了身形,不久后连声音也发不出,不出意外,只在白日午时会有巡逻的士兵经过,他方能得救。而这半日一夜,已足够程明马不停蹄地远去八百里。
边关。
沈钺听闻溧阳城传来的消息,道是新任刺史途中遇险,近日恐无法前来上任,只得裴毓殊暂留数月,待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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