骼碎裂的声响,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挣扎片刻,却是再难起身。
沈钺头昏脑涨,被宣和攥着头发抬起头,和尚微歪着头,似在审视着他,眸中红雾愈浓,袖里光芒却渐渐黯淡。
怎么办?!沈钺心急如焚,张了张口,喉咙登时剧痛,出不得声,背脊抵着硬梆梆的榻沿,借着钻心的疼痛保持清醒。
这时,宣和却将手抚上他脸颊,冰凉的手指摩挲着他的额头眉毛,划过眼睛,鼻梁,在唇角停驻,竟是渐渐皱起眉,凑近了打量他。
沈钺咬牙屏息,目光四下里探看,瞥见榻边靠着的禅杖,心中紧了紧。
这时他与和尚已是呼吸相闻,不自觉抿了抿唇,却是将唇边指尖微微一含,宣和眼神顿时变了,盯着指尖那处,眸中带出几分茫然。
便是此刻,沈钺骤然发力,猛地撞开和尚手臂,竭力扑向那柄禅杖!
宣和刹那回神,眸中血色暴涨,杀气四溢地看过去。沈钺却没给他动作的机会,将那沉重的禅杖斜里全力一挥,狠狠砸向宣和肩头!
和尚避得极快,只袖角被扫到,却不知触发了甚么法咒,那禅杖杖身一时金光大涨,佛文浮动而出,瞬息旋转着没入宣和身周!
沈钺睁大了眸看着,剧烈喘息,双手不住发抖。半晌,见宣和直挺挺跪倒在地,一手撑住地面,周身黑雾一涨一收,消失不见。
唇边仿佛还残留着那人手指冰冷触感,沈钺不由地抹了抹唇,呼吸缓了些,与抬起头来的宣和静静对视。
第5章 病中怅惘
这厢动静早惊动了院中其他僧人,宣和缓缓站起,身后门扉大开,一中年比丘僧叩了叩门,探问道:“两位师傅出了何事?”
房中一片漆黑,月光照不进,只隐约见着门口翻倒的桌椅茶壶,一片狼藉。
宣和还以一礼,平平道:“无事。”
却闻身后“当啷”一声,原是沈钺见宣和清醒过来,强撑着的一口气便即散了,手中再握不住那沉重禅杖,身体晃了晃,一头栽倒在地。
沈钺这一遭伤得极重,寺里请了大夫来看过,脏腑骨骼皆受创,置了方子日里悉心调养,却也待到五日后方才醒了一回。
他这却像是积日长久以来的疲累,饥冷,病痛,借着脊骨那道裂缝一并发作出来,连那诊病的老大夫都慨叹道,从未见过这样能忍的孩子。
沈钺俯卧在榻上,高热不下眼皮也浮肿起来。他睡得不甚安稳,似被魇住一般,时而双手抓握颤颤发抖,时而张口无声呢喃呼唤。
宣和垂眸看他,由于趴着的缘故,男孩脸颊挤得变形,面黄肌瘦,几乎不见肉,眼睫长而浓密,随着男孩嘴唇颤抖,渐渐湿润起来,一滴泪水凝结,自眼角徐徐滚落,转过鼻梁而下。
和尚皱起眉,沉寂眼眸中现出一丝困惑,伸手抹过那滴水珠,却被梦魇中的男孩一把抓住了手,宣和停了动作,听见沈钺嘶哑的声音颤抖地断续唤道:“父……亲……”
万事无不尽,徒令存者伤。少年人坚韧而隐忍,经年颠沛漂泊亦不曾叹过一句苦楚,却是未戳到真正痛处。沈钺未尝不恨,未尝没有想过衣锦之时,必要让沈家冤屈得雪,要那南岳高高在上的太尉,尝尽沈将军当日虎落平阳之时,饱受过的屈辱与非人折磨。
然而这一切仇恨与昭彰都建立在他活着的前提之上。十年磨一剑,他有无穷无尽的耐心与隐忍,支撑着他蛰伏下来,忍耐过病痛与饥寒,甚至是宣和的冷漠残酷,跋涉前行。
可总有些生死离别参商永隔的痛苦与遗憾,经年累月也无法消磨分毫。沈钺在那沉浮之间,似有所感地回首,仿佛仍是幼时荣华盛景,他那善良温婉的母亲静坐窗下绣花,时而看向院中嬉闹的两个小妹,父亲负手立于窗边,督促正扎着马步的兄长。
木樨花开得正好,幽香盈满天地,沈钺欣喜如狂地奔过去,父亲皱眉斥责他顽劣,却极温柔地伸手抹去他面上脏污——
转瞬间狂风肆虐,沈钺愕然看去,眼前和乐美满便似一层脆弱的浮雕,一蓬冷雨瓢泼而下,当即便灰飞烟灭化骨扬沙。
沈钺大汗淋漓地醒来,恍惚觉出背痛如绞,睁眼只见一片黑暗,手中握有什么,冰凉冷硬,他看不见,摸索了片刻才觉出那是谁的手掌。
心中愕然一震,便即浮现一人冷漠面容,惊得他立时放开了那只手。
“如何?”冷如冰霜的声音响起,沈钺心里突突地跳,却不知是为了梦中肝肠寸断还是方才的握手之恩,定了定神,低声答道:“尚可。”
宣和不再开口,只伸出手,虚虚贴于他背脊之上,掌心佛光浅淡柔和,如一股清流自脊骨缓缓注入,荡清沈钺体内污秽浊气,虽无法治愈伤口,却令人十分舒适,颇具洗经伐髓之效。
沈钺埋首不敢看他,心中惶惑愈烈,这人平日冷漠已极,对他亦是从来不假辞色,可自他受伤以来却日日看顾,更兼每日耗费元气为他疗伤,是因为自责么?这样目下无尘的人,也会自责?
可他却因着这微末的恩惠便心神动荡,浑不记得这人千般冷漠无情。
沈钺默然叹息,不敢深思下去。
……
待得沈钺伤愈,已过了中秋,宣和却像是挂念着什么,每日赶路也急促起来。
虽仍是八风不动的面容,沈钺却似看穿了那冷漠之下的浮躁与戾气,由是也更加小心谨慎如履薄冰。
他没有想到,那日宣和说回,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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