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郁一再说起金殿流云,这时候莲兮才反应过来,想起她母上说过的典故,一时羞恼,又一劈手将他手中茶盏夺了过来一口灌下,恨恨道:“那都是猴年马月的事了,你再提起,莫怪我削你半颗脑袋!”
她说罢还不忘在茶案上装模作样狠狠一拍,不想粉绯色的广袖中抖落出一只小小白玉瓶子,滴溜溜在茶案上滚了几圈。她一时也忘记是哪里来的瓶子,望着看了一刻,这才慌忙伸手将白玉瓶拢回袖中去。
见她一副猴急模样,封郁狡黠地笑了笑,明知故问道:“咦,东莲尊君身上怎么有一丝桂花香味?”
莲兮与他隔案相坐,两人之间只二十寸不到的距离,封郁飞电似地伸手过来在她袖间一拂,她还未反应过来,便见他手中已握着那白玉瓶子。
“这瓶儿你又是哪来的?竟和我的有些相似。”封郁一面将玉瓶掂在指尖上下打量,一面故作好奇地问道:“莫不是你钟情于本尊,想拿一个留作纪念?”
莲兮被他这一问呛得哑然失色,本想解释的话语立时被她咽回肚子里,换上一副强词夺理的架势说道:“笑话,这瓶子本来就是本公主的物件。”
她说着,偷瞄了一眼封郁掌间的玉瓶,见瓶颈上有一处微小的青色玉沁,便瞪眼说道:“本公主的玉瓶瓶颈有一处碧痕,不信你自己看。”
“果然,原来这瓶子当真是你的,那瓶中有何物件?”封郁竟信以为真。
莲兮将瓶子夺回手中,欲收回袖里,说:“瓶中空无一物,我……只是随意拿纸封上罢了。”
方说着,指尖却在袖中触到了另一只玉瓶。她顿时醒悟过来,将两只瓶子都取出,摆在茶案上一看,两瓶虽形状颜色大抵相同,玉色玉纹却自然不可能一模一样。她急急翻开瓶颈处有碧痕的玉瓶封口,只见其中躺着数个浅黄丸子,正是那一日王萧给余氏服下的药丸。
怪只怪莲兮把人家瓶子偷来撕了封口后,还担心桂花香气逸散,画蛇添足又拿朱红封纸封好瓶口,乍一看将封郁手中另一瓶认作是自己袖中的。
“你又捉弄我!”莲兮左右两手各握着一只瓶子,几经比较之后,泄气地说:“我那日是拿了你给王萧的药瓶子,但不过是想看看药丸是何材质……而已。没想到瓶子里的药丸都被吃光了。”
封郁盘腿坐在案后,拿一只手撑在膝上,侧支着脸,懒洋洋笑道:“那既是空瓶,为何不扔?”
莲兮无言以对,索性假作对他不理不睬,从右手瓶中取出一粒药丸来,在鼻下嗅了又嗅,几番研究下仍没闻见什么药味。
封郁只看着她笑,颊上浅浅印出一枚笑涡。
莲兮干脆眉头一皱将药丸含进嘴里,那浅黄丸子入口即化,甜如蜜糖,一时唇齿间弥漫起桂花的香气。
“这……是什么药?味道倒像……”
“这确。”封郁哈哈大笑,说道:“这是我亲制的,莲公主吃着还可心么?”
莲兮愕然,一时没领悟过来,怔怔问道:“那一日余氏服下的?”
“既是如此,她又是如何……”见封郁面上挂着一副观人唱戏似的闲散笑容,莲兮刹那间思绪涌动,几乎想一脚将他的脸跺进地底去。她将玉瓶放在茶案之上,抱臂在胸,正颜厉色问:“我本就纳闷,余氏的病来的突然,去的奇怪。莫非根本就是你动的手脚?”
封郁也不掩饰,干脆道:“不错,余氏之病本不在龙涟丞的劫数之中,是我叫徒儿化乾在司命册中加上一笔。此病是因我施瘴而起,由我解瘴即可痊愈,那糖丸不过是障眼把戏。”
莲兮始终因余氏的那一次怪病而局促忐忑,这一时得了正解,又是安心,又是窝火,心中千头万绪无从表达起,愣了半晌才从牙缝里塞出一句话来:“你个小人,还说自己不是仗着通晓卦数玩弄人心?你到底为何要这么大费周折?”
封郁手中拿起被莲兮扔在案上的茶盏,在指尖玩耍起来,好似他与莲兮初次在道观中相遇时的情景。
他望着茶盏翻动,笑得欢乐,说:“你既然也知道我的卦数了得,就信我一次,同我一起去蓬莱,随龙涟丞自己渡他的劫去,我保证他命格无碍,不必挂心。”
封郁的眼角微微挑起,笑意散漫,见莲兮不语,他又像是小孩撒娇一般央求道:“兮儿,你便答应我,可好?”
莲兮被他兜了这么一大圈子来捉弄,心中本也很是不服。然而他一声“兮儿”,入耳却更叫她心中震动。
她撇过头去,说:“去蓬莱……本也无不可,只是你的手段着实可恶,私涉余氏命数,如此胡来,还不定要削你多少仙寿!”
封郁将茶盏放下,双眸中竟有些涣散茫然,他望着莲兮低声说道:“我远望着你如此之久,偶尔也想你转眼来望我一次,即便只是因为你有求于我罢了。”
第二十节 往事成风 何以解忧(3)
莲兮与封郁两人跨海入得蓬莱仙岛时,恰是正午时分,岛内福地金瑞飘涌,华光四溢,笼罩在一团祥和的气息之下。
他二人也不多游荡,直奔沁洸居住的青仪宫而去。
莲兮只偶尔同父君上过蓬莱,对其中地势方位都不熟悉,便只跟在封郁背后。
他青白衣衫下的脊背在莲兮面前微微晃动,连同前一日他在白重山道观中所说之话,也在她耳边空响个不停。
“我远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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