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九精强定心神,“蓝钿之泪?是传说中的那个蓝钿之泪?”
凌虚真人未作答复,只在炉前一展双臂,沉声应道:“接下来有两段口诀相辅,可暂将这玄幽业火克制。贫道平生仅此一次机会示人,你务必要记好,记牢。蓝钿之泪现世之前,定不能使之传承中断。”
话音方落,尚九精不知接下来会面对何种场面,心中不安与惶然却是愈发壮大。此番交代过后,定免不了腥风血雨惊涛骇浪。适逢突然,他心中难以接受,更难言坦然。遂冲上玄铁炉前,挡在了凌虚真人面前。
“等等!世人皆歆羨这山中仙者长生不老,御风踏云,风光无限。可又有几人知,我等只是这山中的一只蝼蚁,清苦凄寒,千年苦守,只是为了一朝投身火海,殒身赴死!那这天下人在何处?天道又在何处?”
凌虚真人眼中微光闪动,而后直面坦然道:“众生同根,万物同炁。众生兴则我兴,万物亡则我亡。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尚留一缕魂魄,化露水,化草木,而换来天下太平无忧,又有何妨?我命如云烟,贵兮贱兮?在天道面前,不值一提!”
意志坚决,眼中光芒如星辰般璀璨不灭。震撼摇摆间,一道清风自脚下升腾,便身不由己飘向寒铁门前。
凌虚真人脚下分毫不动,顿时生起一副阴阳图,道道玄风平底而起。融融火光前,迸发一道刺目蓝光,霎时充盈整个炼器堂,直至将幽暗角落都为之照亮。
随之一段口诀撼动心神,“天地法,莫于水,冰封破,集浩淼!”
·
麒麟阁外结界中,青竹简悠悠展开前尘,神魔大战当中的一切,滔天火海,横尸遍野,血流山河,竟如亲历般,真真实实在面前一一浮现。
水灵烟的一颗心都为之剧烈跳动,在认出那魔神燎惧所封印之地,巍峨壮阔的青山,群峰环绕间的一柱傲世奇峰,更是觉得毛骨悚然。
曾经心中敬畏如神明的东极峰,竟然暗藏着随时有可能再次危害人间的万年祸患,当下不得不觉之后怕。
而竹简上的画面仍未歇止,只见那天神蓝钿,穷尽了毕生法力,只剩一口喘息飘摇于东极峰之上,欣然地望着人间。
她强提一口真气,从天外扬手召来一根青竹,徒手截成三段,化作竹简,只剩竹叶四散飘飞。又稍施以掌力,一卷掷于东极峰下,一卷抛向东面,一卷汇入麒麟阁中。
“大功未完,为免燎惧再次危害人间,我愿以魂魄转世,万年后,再图报人间!若有缘者,寻归我之所在,了此遗憾!”
蓝钿柔风细雨笑了笑,眼角却流下了一滴血红的泪珠。她向着人间挥了挥衣袖,便随风化作一缕轻烟,最终消散不见。
而那滴以魂魄凝结成的血泪,则沾在了纷飞的一展竹叶之上,随着清风四下飘摇。最后,落在了一处三面环山的江河之中,瞬间不见了踪迹,唯留那轻盈竹叶荡漾于万顷碧波之上。
这世间,当真有蓝钿之泪?
东极峰下竟然封印着魔神燎惧?而山上众人竟然还浑不觉?
世人口中无所不知的天书上卷,只是记载了这一场神魔大战?
这,这青竹简,当真是天书上卷?
而为何,为何是由我来开启?
我真的要去寻什么蓝钿之泪?
不,那羊皮卷是银婆婆交与我的,她究竟是何人?
无限懵懂困顿,水灵烟不禁连连摇头,却突然有个熟悉沧厚的声音道:“天选之子,多谢莅临。”
顺着那个声音看去,面前竹简已然幻作了测字老道的身影,腾空双足荡于半空之上。
“贫道使命已达,剩下的,便交给你了。”
“慢着,道长!”她望着那个飘然渐淡的身影,许多困惑积聚心中,还想探知些什么,只听一句“再会了”,便眼睁睁看着那个凄清的身影,模模糊糊化作一缕青烟,便倏地飘散空中,随风消逝。
巨大的疑问,沉重的负担,一颗心被塞得满满当当,无处释然。
哐!
铛!
哐哐!铛铛!
耳边突然轰隆隆一阵震天巨响,跟着脚下都为之晃来晃去。抬眼望去,从天而降座座房屋建筑,砖瓦碎石,并伴着桌雹凳雨,不时砸落身旁。
凌乱无序,一时漫天烟尘泥土,眼底尽是黄沙与糟粕。
正抬袖遮挡间,头顶忽地传来一声碎裂,却是一方长桌被斩了个四分五裂。
封阵轻轻跃至身旁,“想什么呢?”
她淡淡看了眼,并未搭话,而后又听身后有脚步声靠近,转身回望,正是两道清然的水色。
卓谦温和笑道:“也不知究竟是何人开启了天书上卷。但索性,这青烟结界已经彻底破除,百姓脱离险境,城中也算是解除了危机。”
他向四处稍稍环视,只见满目疮痍。劫后余生,有人抱头痛哭,有人对着脚下瓦片默默拭泪。他微微叹了口气,“至于这座城池,因缘而起,又因缘而消。盛极则衰,难免定数。”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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