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之后,他看到孟焕之已经站在门口了。
这家店是真的很小,里面只有四张小桌,全部爆满。
没得选只能坐在外面,随时能够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孟焕之的鼻子似乎舒服多了,不像上次那么狼狈。
赵晋飞的飞机降落之后,路鋆收到了他的短信。他停下看了一眼,然后又开始捞碗里的魔芋丝结。
“赵晋飞到了?”
“嗯。”
“一开始不觉得,原来他对女朋友这么上心。”
“嗯。”
他是很上心。虽然平时没个正经,但其实他比同龄人都成熟。优越的家庭条件让他比很多人更早地接触到人生百态,对于与生俱来的物质财富,他没有滥用,也没有刻意回避。父辈奋斗积攒下来的财富,永远也只属于上一代,只有自己学会怎么去利用这些财富,去创造更大的价值,这才是最有意义的事。这就是他以前对路鋆说过的原话。
他什么都想得明白,但惟独对感情特别执着。可是今天的执着,很可能就会变成明天的后悔。
感情用事的人,如果碰到了对的人,或许真能幸福;但要是所托非人,恐怕只是伤人伤己。
明明知道再走近会多出很多麻烦,可是恋爱中的人往往像是两块磁极相反的磁铁,盲目地不停贴近彼此,等到完全合到一起的时候,想再拉开,要付出多少代价?
赵晋飞总说,不试试怎么会知道呢?如果真的找到了那个100合拍的人,那么靠地再近,也不怕会刺痛对方了不是吗?但路鋆打心底里觉得,这种能和自己100契合的人,大概只存在于美好的幻想中。因为就算是认识了十年的赵晋飞,也还是那个讨厌吃包心牛肉丸的赵晋飞。
这种被他戏称为“深度交往恐惧”的情绪,路鋆很少和人说起。上一次谈及这个话题,还是在很久之前的某一个午后。
当时,路鋆和前男友并肩走在新华路上。那时候应该是夏天,新华路两边的巨大树荫遮蔽了烈日的热晕。当时他还没学会抽烟,而对方一边吐着烟圈一边听他讲赵晋飞在前一晚刚刚宣告失败的恋情。
赵晋飞每一次分手都很受伤,要花很久才能恢复。而路鋆不同,即便是后来在得知自己被人劈腿的那一刻,他都没觉得绝望过,有的只是那么一点点的失落和遗憾,所以他很快就从失恋里走出来了,现在,他连对方最后给出了什么牵强解释都快忘光了。
对方好像是不满他太爱玩,觉得得不到安全感;又好像是说他还太年轻,根本不想定下来,大家想要的东西不同;又或许根本就没有说理由。
但他自觉在这段关系中,自己给出了最大限度的诚意,已经不能够再多了。
既过不恋。过去的事拿出来讲给别人听,还真的挺矫情的。何况,对面坐着的人是谨小慎微的孟焕之。这种人,连旅行计划都要做得滴水不漏,传统认真到这种程度,恐怕也会像赵晋飞一样,语重心长地说一些让他积极的鼓励吧。
但是孟焕之没有。
他只是趁路鋆说话的这段时间里,把自己碗里的东西全部都吃完了,最后还意犹未尽地喝了一口汤。放下碗的时候,他看到路鋆一直望着他。
于是,他像是没抓住重点似的,随口说了一句:“深度交往恐惧症?如果真的是这样,和这种人做朋友应该会很轻松吧。”
路鋆低头看着自己碗里飘着辣油的麻辣烫汤底,若有所思。
“走吗?”
听到孟焕之的声音,路鋆抬起头,看到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了起来。
他应了一声,拿起桌上的手机,跟着孟焕之身后离开。
两个人并肩走在一起,路鋆才发现自己之前所目测的孟焕之的身高,还真的八|九不离十。因为他走在自己旁边,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
想到刚才的麻辣烫是孟焕之给的钱,路鋆说:“我知道有一家餐厅的南瓜血糯米很好吃,下次请你去试一下?”既然你和我一样喜欢吃心太软,那应该也会喜欢血糯米吧?
孟焕之两手插着口袋,答应地很爽快,心情好地甚至和他开起了玩笑,“贵吗?不贵的话,我大概之后都会很忙。”
路鋆看到他嘴角弯起了浅浅的弧度,感觉真新鲜,于是也笑了。
刚才的沉重话题就这样在两人莫名其妙的对话里被一笔带过,没人再提。
很久之后,路鋆开始明白,孟焕之每一句不着边际的话语,都不是敷衍。他是个好听众,他只是不喜欢随便给意见,就像他为人拍照的时候,从来不对模特指手画脚,设计p一样。他对参与别人的人生没有热情,但他身边为数不多的朋友,每一个都很交心。
这种感觉就像是身前立着一道矮墙,他之前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恨不得要翻过那仅有的半堵墙,然后踏入他的生活。只有孟焕之,甘于站在墙的那一边。
那种热烈的给予和占有并没有什么不对,只是和那比起来,游刃有余的空间和距离更能让他安心而已。说到底,人都是自私的,聪明人都懂要为自己留点余地。路鋆是这样,孟焕之也一样。
一零七
以前,路鋆一有空闲的机会就和一群狐朋狗友混在一起,各种聚会派对以及酒精所带来的快乐,强烈而刺激。但这几天,赵晋飞在北京陪伍嘉文,三哥和家人出了远门,大家各自忙着各自的事,路鋆也只好安分守己。不再到处派对轰趴的好处就是,他开始发现酒精以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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