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案,在晦暗天色之下,变幻出七彩迷离的珠光。
当距离更近一些,叶佐兰发现那四个抬轿人与白面宦官的袍服下摆、布靴、裤脚上竟沾满了殷红的鲜血。想必是直接踏过已被血洗的南市而来。
内飞龙卫分列两侧,将舆轿迎至陆鹰儿的家宅前。
没人敢于抢先发话,却有人恨不得连呼吸都屏住,四下里顿时只剩一片死寂和肃杀。
而死寂的尽头,坐在舆轿上的人,终于问出了第一句话。
“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不高也不低,比寻常男子略微清亮一些,倒也十分温和。
不愿授人以柄,金吾卫队长抢在前面回话道:“启禀秋公大人,一场误会而已。既然知道是秋公命人处理……内务,那我等也就不必插手了。”说完,他又转头使出一个眼色,示意手下众人立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长秋公并没有与他对话,只是微微地抬起了左手。
为肩舆领路的那个白面宦官立刻喊道:“别走!”
那些金吾卫兵浑身上下顿时一僵,赶紧回过头来。
长秋公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东边有些遭人掳掠的良家子,你们好好地问清楚出身家世,再分派与进奏院内各道管事,放还归乡。从今往后,内侍省外净房周遭十里之内,不许人贩出没。”
周遭十里……这简直就是整个诏京南部的范围。买卖良民本是犯法,那些人贩子更没有胆量把生意做到北面去。如此一来,便是绝了在诏京做这行“买卖”的念想。
那金吾卫虽然并不情愿,却也畏惧长秋公的威势,唯有点头应承,又灰溜溜地离开。
“好厉害……”
叶月珊抓紧了叶佐兰的衣袖,轻轻赞叹。
第24章 陆幽
金吾卫队终于走了,朱珠儿和陆鹰儿这才回过魂来,赶紧请长秋公去屋子里坐。
可是舆轿里头并没有动静,长秋公似乎是轻轻地笑了一笑。
“这里虽然是我内侍省的外净房,可这世间上又有哪一个从这里头出来的人,会愿意再走回去?陆当家的不必与我客套。”
陆鹰儿一听,顿时点头如捣蒜,连连称是。
长秋公又对朱珠儿道:“听说你的父亲被那些奸人所害,这点银钱且拿去买香烛符纸,修个好坟。”
说着,那白面宦官就拿出了一个鼓鼓囊囊的青色锦囊。
朱珠儿千恩万谢,急忙用双手去接,但还是差一点儿失手掉在了地上。
长秋公接着又问:“宝贝呢?”
陆鹰儿忙道“在了、在了”,急忙转身将那泥坛子取来。坛身他不敢妄动,却在上头加盖了一块红绸子,点缀着一些新摘的茉莉花。
陆鹰儿战战兢兢地将那坛子捧了过去。只见前方的银纱向两侧分开,从舆轿里面探出了一只修长好看的右手。
这只手的无名指上,套着一枚青金石雕凿而成的莲花戒指,蓝得摄人心魄,也衬得那只手……白得仿佛冰雪捏成的。
叶佐兰不知不觉地屏住了呼吸。
他看见那只手在泥坛子前面停下,食指轻轻一弹,那块恶俗的红绸便被掀到了地上。
那只手这才接过泥坛,又缓缓隐没在银纱深处。
似乎有点不太对劲……
叶佐兰恍惚想起来,昨天那个白面宦官口口声声尊称长秋公为“老人家”,然而眼前银纱帷幔里的这位,不仅嗓音清越,即便单从手指来看,也绝不可能是个老人。
他越想越奇怪,奈何囿于视野,却无法窥见长秋公的真容。他试着挪动了一下身体,谁知却碰倒了一件杂物,发出一丁点儿轻微的响动。
说时迟那时快,舆轿右侧的银纱忽然被风掀起了一角,叶佐兰还来不及看清楚轿中人的模样,只见白芒一闪,自己耳边的刘海竟然已经被削掉了半截!
叶月珊吓得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与此同时,外头已经有人高声喊道:“什么人?!”
糟糕了。
叶佐兰再想后悔已是迟了,已经有两个内飞龙兵朝着这边走跑来。
为了避免叶月珊一并被暴露,他咬了咬牙,干脆主动从隐蔽处走了出来。
“是我,我是……”
他深吸一口气,刚想随便找一个托辞,却又猛地愣住了。
记得唐瑞郎曾经不止一次提起过,他的容貌与赵阳十分相似。而长秋公是内侍省宦官的首领,内侍省是专门侍奉皇室的机构。那长秋公岂不是一定见过宣王赵阳?!
长秋公会不会起疑,他又会是什么态度?!
然而眼下已经容不得叶佐兰再去纠结。两个内飞龙兵一边一个将他架起,拖到了大门口的舆轿前。
站在舆轿左边的白衣宦官首先看清了叶佐兰的容貌,却什么也没说,依旧保持着一派镇定,伸手为秋公掀开了纱帷。
叶佐兰完全不知自己命运如何,只觉得后背上冷汗一阵接着一阵地冒着,两只耳朵里面则“嗡嗡”作响。
他就这样怔怔地站着,直到被人敲了一下后脑勺。
还是那位白衣宦官提点道:“长秋公问你话,愣着干什么?不必害怕,只管抬起头来。”
恐惧到了极点,叶佐兰反倒开始释然。反正大不了横竖都是一死,死前不如见见这位秋公的尊荣。
于是他咬了咬牙,抬起头来——紧接着却又吃了一惊!
第一眼看见的,竟然是霜雪似的银发。
但这绝不是一个老人。
正相反,沧桑白发掩映着的,却是一张年轻俊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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