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胡闹。”
他听见敕若训小孩儿的声音,下了马车。
“皇帝可是来送我?”他拢着手,“难为皇帝了,这般远的就等着,好意心领了。”
虽是这么说着,引鹤面上却是淡淡然,没有丝毫感激之意。
夏晏归抿了抿嘴,似是百般不情愿,“鹤叔,可否——”
“不可。”猜到他要说什么,引鹤打断了他的话,带着斩钉截铁的意味。
周围还有人,夏晏归带来的贴身太监,花子夭亦是坐在马车上也不进去,等着看好戏。
夏晏归再没脸皮的事也做了,引鹤照走不误,他的挽留对引鹤来说没有丝毫意义。
他将怀中的小东西递出去时,突然为自己感到悲哀。
不出他所料的,引鹤瞪圆了那双桃花眼,颤抖着声音,“夏晏归,你骗我?”
夏晏归不答,“你走可以,他跟着你走。”
“你骗我?”引鹤像是气极,猛然咳嗽起来。
敕若闻声出来,扶住了身形不稳的引鹤,夏晏归默默收回了向前的脚。
“朕骗了你。”夏晏归看着怀中的婴孩,此刻睡得正香,几声呓语,显得天真无邪。
若一开始告诉引鹤孩子夭折,引鹤必不相信,最终会查出来他将孩子藏在何处。
不如一开始他告诉引鹤孩子很好,引鹤自然不信他,只信自己亲眼所见,引鹤去查反而会得知孩子夭折,皇后被禁足反省一事。
引鹤会崩溃,会对自己大失所望,会相信这就是自己做得出来的事,当所有的情感累积在一起时,反而不会再去深究消息真假。
夏晏归不由苦笑,无论如何,这场骗局的成功无疑都只体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引鹤对他的不信任。
他对他的爱,最终只导致了这个下场,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他得到了引鹤的同时,也失去了他。
引鹤好半天才缓过来,眼中的失望刺痛了夏晏归,他不由手上用力,却惊醒了小孩儿。
哭声爆发,夏晏归有些慌乱,他在出宫前吩咐给小孩儿喂少量无副作用安神的药,但此刻药性已然无用。
刺耳的哭声振着夏晏归的耳膜,他只得收回手,笨拙地摇了摇。
身后太监站着不敢动,引鹤冷眼看着,敕若想上前,却被花子夭一把捞了回去。
摇了好一会儿,哭声依然不止,夏晏归抬眼看向引鹤,“鹤叔……”
引鹤不理,“既然皇子无事,皇帝请回罢。”说罢,转身走向马车。
夏晏归却在身后冷冷道:“鹤叔,大夏的继承人只会有这么一个。”
引鹤头也不回,“很好。”
“你若敢独自一人走,”夏晏归声音阴郁狠戾,“大夏再无继承人!”
身后太监一惊,跪地长哭,“皇上!”
引鹤身形一顿,眼看着又有不稳,敕若被花子夭抱住,只得担忧地唤了声:“引鹤?”
引鹤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
他转过身,“夏晏归,你越发长进了。”
夏晏归不答,向引鹤走了几步,把哇哇大哭的小孩儿递了出去。
“成人后,朕会来接他。”
夏晏归顿了顿,柔声道:“鹤叔,我不放心别人来教他,我信任的只有你。”
他说得很轻松,“你也不必如何费心,只是每月寄封信来,好让我知道他的近况罢。”
引鹤迟迟不接,夏晏归也不收回手,一时只有小孩儿撕心裂肺的哭声。
太监是夏晏归的心腹,看着小皇子出生,之后的一系列事都是他经手,也知道夏晏归对国师的心思,却依然猜不透这年轻皇帝想的是什么。
但此刻,小皇子哭了很久,嗓子都有些哑了,却依然犟着一直哭。
他心疼至极,拊地而哭,涕泗交横,“国师行行好罢!小皇子受不得这般哭法啊!”
引鹤冷笑,“一条好狗,是我把他弄哭了不成?”
随即他看向夏晏归,年轻皇帝的眉微皱着,看着自己的眼睛已经很复杂,他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皇帝都大抵如此罢。
他叹了口气,将小孩儿接了过来,轻声哄着。一见有人哄他,小孩儿哭声也就慢慢小了下来。
通红的小脸,不停地抽噎着,看上去可怜极了。
“取的何名?”引鹤问道。
夏晏归走过去拍拍儿子的脸,这番一动作与引鹤已是挨得极近。
他侧过脸,温热的鼻息扑洒在引鹤耳畔。
“鹤归。”
引鹤瞪向他,几乎想把怀中小孩儿扔回去,“取名何等大事,不问苍天鬼神,擅自取名,作得何数?”
夏晏归不答,伸出了手指逗弄着引鹤怀中的小孩儿,引鹤将他抱过去,已然代表着他的目的达成。
引鹤想了想,后退一步,“即便不问鬼神,也要避讳着你的名。”
夏晏归此刻却直视引鹤,目光灼灼,“我已经将此名载入皇族谱系,我就要取‘鹤归’,我要让你念着他的名,想着这里”——他指了指脚下——“还有人等着你,一直守着这片河山等你。”
“我要你记得,这江山我是为了你守的;我要你记得,我为你做了什么;我要你记得,我真正要的是什么。”
突然,他语气哀伤,“鹤叔,你会记得吗?”
“你会记得回来吗?回到我的身边?”
引鹤向来受不了这样子的夏晏归,他抱着小孩儿匆匆上了马车,却不答夏晏归一句话。
夏晏归知道自己多说无益,只得让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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