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
老师会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要大家看在他失去双亲的悲惨经历上多照顾他一些,同学会在他路过身边的时候悄悄说:“看,这就是那个孤儿,好可怜,咱们要对他好一点。”
那些善意以着同情的名义化作锋利的刀刃刺向他,而过多的怜悯堆积起来压在他的肩上,日日年年,让他慢慢变得孤僻,不再开朗。
——宋清让却和他们都不一样。
“老师,我……”盛安开口,“我今天,没骑车来。”
正在收拾东西的宋清让一愣,然后说:“那好,我们一起坐公车走。哎,顺路吗?我家在花朝路那边。”
盛安点点头,“顺路的。”
第04章。
学校背后的小路依然僻静安宁。
因为路太窄,行人道和自行车道并没有仔细地分开。宋清让只顾着和盛安说话,没注意到身后渐近的车铃声。盛安却反应极快,他抓住宋清让的手,把他往自己身边急急一带,说:“小心。”
自行车携着风擦过宋清让的身侧。
“谢谢。”宋清让说。
盛安没说话,慢慢地松开手,有微风从他指隙中穿过,空空落落。
两个人的交流方式一直是宋清让单方面的热情。这么多天以来,盛安从没主动说起过任何话题。
对盛安的这种性格,很多老师因为屡次沟通不畅而放弃过。
唯独宋清让,他不知疲倦,也不怕挫折,就算得不到回答,也会再找别的话题继续下去。
他觉得盛安并不是什么问题学生。
只是因不善言辞,又无人疏导,而放弃了和外界的沟通而已。
盛安走在老师的身边,安安静静地听着。
仿佛才一会儿,就看到了小小的车站已经出现在路的前头。他还是头一次觉得,这条林荫小道有些太短了。
去花朝路的公车大概十几分钟来一辆,司机间或偷懒的话,会再晚来几分钟。两人走到车站的时候,只看到了前一辆公车疾驰而去的尾巴。
宋清让看了看手表,发觉时间还有,弯腰掸了掸座椅上的几片枯叶,说:“坐坐吧,还要再等一会儿。”
两个人在公车站等车,地上有冰棍落下的糖水渍,一群群的蚂蚁围着那片水渍绕圈圈。
盛安出神地看着。
他长大后,总觉得这个世界独独在他面前伫立了一扇门,门锁死死紧扣,他左右张望,怎么也打不开。
越长大,也越觉得这个世界喧闹。
所以他听常常听歌,总戴着耳机,就像是与世隔绝。
但宋清让在他身边的时候会和他说话,而不是用沉默来替代。所以他也学会摘下一边的耳机,去全神贯注地聆听。
宋清让坐着无聊,侧头问他:“盛安,你在听什么?”
盛安只是把另一只耳机递给他。他倒也没介意,接了过来。因为耳机线有些短,他要往盛安的身边靠的再近一些才够得到。
盛安的嘴角攀上小小的弧度,说:“摇滚。”
等了几辆别的公车经过,可以到花朝路的685路车终于到了站。
车上人不多,好多双人座都空着,宋清让选了靠窗的位置,盛安倒是理直气壮地坐在了他的身边。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公车钝重的轰鸣声像老人的闷咳,有时那响声太大盖过了交谈的声音,他们会很自然地把头凑得近些以试图听清对方的话,姿态看起来有些亲密。
傍晚时分,暖橘色的阳光从他们这一侧的车窗透进来,把盛安原本棱角分明的五官描画地柔和了几分。
宋清让心里一直想着那通不欢而散的电话,担心盛安太放在心上,又或者心生隔阂,希望他说出来后也许能好受一些。便问:“盛安,今天的事,或者以前,你……恨没恨过他们?”
盛安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也没有立马回答。
宋清让见他没做声,连忙说:“你不想说也没关系。其实如果是我,我可能会有一些很偏激的想法,心里难过,这都很正常。”
“以前恨过,小的时候。”盛安说。
宋清让便看着他,是个认真倾听的模样。
“现在不恨了。”盛安轻轻笑了笑,有着与他年纪所不符的成熟与淡然。
“那时候我表弟也才四五岁,急着上学。他们本来就不富裕,添我一个人,虽然有补贴,但经济上还是很大的压力。”
“所以我后来学会不要求,也不抱期望。他们再对我不好的时候,心里反而不那么难过了。”盛安似乎敞开了心扉,说的话比以前要多一些。
宋清让点点头。这和他虽十分不满,但无法怪罪这对夫妻的原因如出一辙。
他偏头看着盛安。
还没走上社会的男孩子,身上常常带着一些世故的天真,更不要提还在高中里的男孩儿,多数都还只是孩子。
盛安却偏偏处在少年与男人的界限之间,懂事地令人心疼。
宋清让没再说更多的话。
他忽然觉得:或许盛安最需要的,并不是旁人的宽慰。
第二天的家长会,第一次当班主任的宋清让忙到头昏脑胀。
分班后的第一次家长会,他竭力去做到最好。教务处的人来巡查,见他能够胜任这样的工作,还十分开心地夸了他几句。
这次家长会开了两个多小时,等他送走最后一个学生家长时,已经是晚上快七点了。
他拿着笔记本电脑和一堆资料往办公室走去,远远放在脚边,戴着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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