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红痕。
喜连别过头,额上一层细冷,跑几步出去,靴底踩在雪地上的动静,吱呀作响。
像是咀嚼的动静,将这死寂吃了个干净。
外头的值夜的侍卫见喜连惊慌至此,忙握刀上前。
跟来的那些个宫人,早就找地方歇着去了,谁都以为这三更半夜的,皇上该是不需要人伺候。
喜连下意识的拦下最前头的侍卫,嘴唇青白,“且慢。”
领队的御前侍卫很是不解,“公公?”
冷风倒是将喜连吹的有些精神,定神静思片刻后,毕竟事关皇上脸面,总不能就这样冲进去,非礼爀视,惹恼了皇上,反而得不偿失。
倒不如就依着皇上的性子来,先走了再说。
念及至此,喜连长舒口气,“备轿。”
那领头的侍卫朝属下使了个眼色,收刀入鞘,转而退下。
喜连不敢回去,便忍着冻在外头打点半晌,差宫人取了暖炉和衣靴来,待都弄的齐了,这才捧着东西,战战兢兢的进殿。
未央宫里烛火燃尽,黑漆漆的,乍一进去,却是什么也看不见。
喜连定在一处呆了许久,这才看清了一边的皇上,弓着腰过去,伺候着他穿好衣裳。
偶尔触及皇上的皮肤,都是冰冷寒湿。
那血也干涸了,凝在腕上,暗黑狰狞。
喜连脑子里渐渐的清楚了,只觉皇上出奇的平静,默不作声的由着自己给穿衣裹篷,不知是麻木了,还是怒到了极致。
收拾妥当后,两人一前一后,缓步出了未央宫,喜连赶在元荆前头,掀了暖轿前的布帘儿,元荆俯首而入。
那朱红的踏板上,浑浊的粘液,给落下的锦帘蹭掉,了无痕迹。
许太医连夜入宫。
***
淮淮醒来的时候,四肢酸痛,鼻腔里尽是腥咸淫靡的气味。
起了身,淮淮盯着那揉皱的床褥,和那上面大块的血渍,一时间,竟是有些愣神。
未央宫里一个宫人都没有。
空荡荡的,冷宫一样。
淮淮坐在龙床上,睁着眼睛想了一会,脸就慢慢的红了。
昨儿个在这殿里头,颠鸾倒凤,翻云覆雨,那光景,越发的清晰了。
那是自己给像是给禁锢在一处,喊不出,也起不来,只能眼睁睁的由着那畜生肆意的糟践。
淮淮想的心头欲裂,“何晏!滚出来!”
滚下床,鞋也未穿,便朝外头跑,
“何晏!何晏!”
寻了半晌,别说何晏,到处都没一个人影儿。
只剩那披头散发的疯子,呼号,奔走,终是累了,坐在地面儿上,默默叹气,
“这可如何是好,他怕是再也不回来了…”
淮淮自言自语,无一人搭腔。
不多久便闻得外头脚步繁杂,抬眼看过去,是些个黑靴太监,一个个白着张脸,后头领着两个侍卫,踹门而入。
淮淮依旧坐在地上,只觉面生,“你们可是新来的总管太监?”
领头的尖脸太监眼角弯了弯,嘴唇上擦一层胭脂似的,摸样很是怖人,“您做什么白日梦呐…这未央宫,一大早已经赐死好几十号人啦..”
淮淮给侍卫架着,从地上提起来,只盯着那太监道:“都死了…所为何事…”
尖脸太监手臂上挎一只黑漆的食盒,枯白的指头移上去,揭开盖子,取出来的,是个闪着冷光的瓷壶。
“还能因为什么…您像是犯了个大错呐…”
何晏目瞪口呆,紧接着仰面大笑,
“好,好的很呐…”
那太监双手捧着那羊脂玉壶,跟身后的小太监递了个眼色,
“傻站着干嘛呐,还不快上。”
“这样活着,倒是个笑话,反正临了也不算亏,”何晏笑不够似的,双目尽赤,“我岂会还怕了他了?江怀瑾,你就这点能耐!”
那太监沉了脸,“直呼皇帝名讳,简直放肆!”
何晏道:“将死之人,还有何惧,倒不劳你们动手,我自己来便可。”
语毕,便一个用力挣开身侧的侍卫,拿了那玉壶,酒坛子一样提起来,仰面灌下。
清冽苦涩的药汁顺着嘴角淌下,流过那满是青筋的脖颈上,直到一声清脆的响声,这一切,才算有了了解。
太监盯着那地上片片碎玉,冷哼一声,便领着人出门。
未央宫再次空旷无人。
淮淮躺在地上,眼望着何晏,“你倒是少喝点呐…头忒疼啦…”
何晏歪在另一边,脸上一改往日的霸气,倒很是颓废,
“他还这样狠心…我昨晚本就应该弄死他。”
淮淮眼皮极沉,半睁着道:“你没狠下心?”
何晏笑道:“放屁!”
淮淮道:“我也不同你闲扯了,忒困,我先一睡,起了再说。”
何晏道:“你方才还不是满屋子骂着找我吗?”
淮淮阖上眼,“可不就是怪你,害我也跟着受牵连。”
后又道:“你这人就是复杂,何苦要去计较之前那些恩怨,你心想着什么做什么,又有何难..”
何晏不语,定定的忘了盯上金銮,眼前一黑,便再无知觉了。
好像是有点痛,却实在是不知道是哪里痛。
***
尖脸太监将那空食盒搁在中央,揭开盖子,恭敬退后。
喜连伸着脖子朝里瞧。
想着拿去的时候,还是个完整的瓷器,这回来了,就只剩下一盒子的碎片。
“又砸了…”喜连轻声道,转脸去看那太监,“你给他灌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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