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如走马灯般在黑暗中闪过,颈上的剑又逼近一分,冰凉的剑锋贴着火热的动脉。
水渐无情地催促道:“快把我师弟水新交出来!”
水新猛地从回忆中惊醒,惶然望着水渐,似乎不明白为什么他会用剑指着自己,他的嘴唇微微张开,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又闭上了。
其实,他在水渐心中,并没有他想象的那样特别吧。
他只是一个师弟而已。
否则,水渐怎么会认不出他呢?只是,只是换了一张脸而已啊……
如果水渐换了一张脸……哪怕变成一个女人,他也坚信自己能认出他来。
而不是这样,面对面,咫尺之间,没有丝毫犹豫地,拔剑相向。
水渐也在看着水新。
可他觉得自己的眼睛已经看不到任何东西,耀眼的容光和那般熟悉的眼神……让他不敢去猜测这张脸之后的人到底是谁。
从看到这人第一眼开始,细细密密的白点逐渐填满视野的每个角落,心跳加快,耳朵嗡嗡作响,血液飞快流过骨膜,头脑发热,不能思考,嘴巴自动质问着莫名其妙的话,脑袋里却反复回响着一句,为什么偏偏是他?
这世上,水渐只有一个非杀不可的人,那就是魔教教主。
为什么,水新,偏偏就是魔教教主?
“教主!”凌徽急了,慌忙抢上来,要隔开水渐。
灰影使却远远望着,不发一言。
终于到了这个时候,决裂的时候,如果不经过这一步,教主永远无法下定决心,重归魔教。
玄正派的大弟子……既然是你夺走了教主,那就请你亲自把他还回来。
“别动他!”水新忽然道。
他脸上初见水渐的喜悦已经荡然无存,精致的容貌只剩下冰冷之色,仿佛瞬间从阳春三月落入寒冬腊月,却依然美得摄人心神。
水渐的呼吸仿佛停滞,眼前的景象,与三年前何其相似。
三年前的寒铁崖……如果再来一次,他还能下得去手么?
水新抬起手,推向剑锋。
水渐心内自嘲,如今对方已经突破天魔功第三重,而他被吸走全部能力,怎么还有那个自信,去重演三年前的情景?
玉般明洁的手掌收拢于剑锋。
一缕鲜血沿着剑锋流下,十分刺眼。
“教主!”凌徽简直要惊呆了,她想看的可不是这么一出教主自虐的戏码!
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不该是——水渐一脸震惊。教主得意大笑,告诉他,这些年潜伏在玄正教,多亏你帮忙了,然后一掌拍出,水渐当即毙命,三年前大仇得报。
这、这才符合他们魔教爽快的行事风格吧!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水渐握剑的手僵住了。
他不敢动,甚至连呼吸,都不敢了。
呼吸的震动会传给手臂,手腕,一直到剑身,剑锋。
剑锋上握着一只手。
那只手曾经握着梳子,温柔地替他梳头。
现在,却在流血。
“你……”如果要夺剑,实在没必要自己上手的。
水渐的话停在第一个字,他感觉到一股热流从剑锋处流向剑柄。
冰冷的铁器逐渐变得温热。
“?”水渐不明白对面的人要做什么,没有内力攻来,却只有不断升高的温度?
水新恼恨地说:“笨蛋,长得一副精明相,这功夫是谁教给我的,你都忘了吗??”
水渐呆住。
水新见他依然呆愣的样子,恼火地拨开剑锋,上前一步,揪住水渐的衣服,使劲摇晃:“我不就换了一张脸吗?你就一点都认不出来了?长这么大眼睛是用来出气的吗?真是气死我了!!”
水渐被他摇回神智,抬手推开他。
那一下并没有很用力,但是被推开的水新,却很露出了很委屈的表情。
水渐握剑的手重如千斤,无论如何也无法对这样的水新出剑。
可是,对方是魔教教主。
“唰”——
一道寒光闪过,水新难以置信地看向水渐。
剑锋直指水新颈中,这一次,是在知道他就是水新的情况下。
水渐仍然选择这么做!
“为什么……”水新感觉胸口很疼。
“魔教妖人,人人得而诛之。”水渐平静地说,这一刻,他的平静显得那么冷酷。
“所以,讨厌欠人情……是说假的么?”水新紧盯着水渐,拳头紧紧攥起,手里一片黏糊糊,都是血。
“我玄正派弟子水渐,与魔教教主,有何人情可谈?”水渐说得无比义正词严,全然不留情面。
“你、你……”水新不停地发抖,他拼了老命才克制住一巴掌拍扁水渐的脸的冲动。
水渐忽然反手收剑回鞘,冷然道:“今日我门中还有要事,改日再与你理论!”
说罢,头也不回地大步走了。
头也不回地。
大步。
走了?
水新愕然望着水渐远去的背影。
凌徽冷笑道:“教主,反正他内力被你吸光了,要不要追上去,一掌拍死他?”
水新仍然呆呆地望着水渐的背影,简直像丢了魂儿一样。
凌徽皱眉看着水新:“教主?”凌徽是见过世面的女人,总觉得教主这表情,不像是看仇敌,倒像是……看情人?可是教主怎么会把水渐当情人?就算教主喜欢男人,那水渐也是个成年男子,相貌更是比教主差了十万八千里,教主怎么会垂青他?
两人身后,马车上,灰影使眼神微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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