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头战栗,惴惴不安,想着刚才在峰顶看到的两句诗,心头险峰容一人,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这险峰如同人心,险恶自私,只想着自己,所以峰顶上只能站一个人吗?
金瞳想,这两句诗写得浅显直白,就是自己这种没怎么读过书的都能明白,这个怪人又怎会不知,他……他不会把我丢下去吧。
这么一想,金瞳登时手脚发软,却听玉渊先生温声道:“抱紧我。”
他继续往上爬,仿佛完全不知那两句诗是什么意思。金瞳一直紧紧抱着他,深恐被他甩下去,眼睛也死死盯着玉渊先生双手。那双手原本修长白皙,温暖有力,但是现在已经是血迹斑斑。
金瞳不由得想起这双手抚摸头顶的感觉,这双手替他擦脸时的温度。他是冷血动物,对温度尤为敏感,虽然觉得玉渊先生是个怪人,可是被这双手碰触,他很喜欢。
爬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又到了山顶。玉渊先生吸了口气,登上峰顶的一刹那,果然又一股大力传来。他事先已有准备,双手死死地吸住地面,然而那股推力遇强则强。金瞳就看着玉渊先生双手被一寸寸推后,留下两道血糊糊的印子。
两人再度被掀了下去!
玉渊先生十指痛极,声音却仍然沉稳:“你抱紧我,咱们得想想别的法子。”
他喘息片刻,继续往上爬。那双手在山壁上留下一个又一个血印子,金瞳眼眶s-hi了,又想着:他愿意做到这个份上,没什么对不住我的,就是在这里把我抛下来,我也没什么好怨恨的。
他心里胡思乱想,犹豫不决,终于下定决心,要开口让玉渊先生把自己放下,就见峰顶又一次跃入眼帘。玉渊先生再一次嘱咐道:“待会儿一定抓紧我。”
说罢,他一跃而起,登上山峰,就在峰顶将二人再次弹出的一刹那,玉渊先生一扇扇子,金瞳登时只觉得一股大力传来,将两人远远地弹了开去!
他不由得死死抱住玉渊先生,闭上眼睛,落入那一片氤氲的迷雾之中。
然而,想象中从高空坠落的失重感没有传来,金瞳睁开眼睛,眼前已经是一片田野,正是靠山镇附近!
他们已经出了八万四千幻象!
锦衣少年正在破庙前盘膝打坐,只等着一会儿进庙里收尸,哪知这时炉烟忽然从斜逸旁出变成笔直朝上,他瞪起眼,叫道:“他们跑了!”
众家丁踹开庙门,里头果然已经空空如也。
他们实在想不通,这破庙明明已经被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为何这两妖竟会在他们眼皮子地下逃走,众人都不敢说话,只看着少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金瞳扶着玉渊先生,在一片山林边坐下,不远处天边已露出一抹鱼肚白,先是天光破开云影,接着一轮红日跃上地平线,漫天彩云,星斗将尽,霞光万丈,照拂天地万物,那一刻,金瞳双眼中涌出泪水。
生于天地间十五年,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阳光的温暖。
他偷偷将眼泪擦了,低头寻找草药,嚼烂了敷在玉渊先生双手双足与膝头。玉渊先生瞧他眼睛红红的,想必是为自己的伤势担心,心中也十分慰藉,笑着温声安慰道:“区区小伤,过几天就好了。”
金瞳点点头,小声道:“师父,谢谢你。”
玉渊先生听见这一声师父,心头一震,眼眶不禁也s-hi润了。霞光漫天,二人在金色的晨光中四目相对,都是一笑。
金瞳为他裹好了伤,便挨着他坐着,清晨的露水在草叶上凝结,金瞳左手腕微微一动,一条细小的银蛇从他手腕间游下来,盘在草叶边饮露水。
玉渊先生见状,脸色大变,苍白失色,失声问道:“这……这蛇是你的?”
金瞳问道:“师父,难道你怕蛇?这是我的好朋友阿银,很听我的话,不会咬你的。”
玉渊先生身子不禁颤抖,问道:“这是毒蛇?”
“是啊。阿银可厉害,一口就能将人咬死。若是谁敢欺负我,阿银总能为我报仇。”
玉渊先生脸色沉重,闭了闭眼睛,嘴唇苍白。金瞳好笑道:“师父,难道你真的怕蛇吗?”
玉渊先生沉默半晌,方才开口,声音干涩:“那旁季的女儿,欺负你了吗?”
旁季女儿被蛇咬死,那天在议事厅内,他是见过伤口的,与这小银蛇的吻部正好对上,只是他不敢确定,所以诈一诈金瞳。
金瞳浑身一震,脑中一片空白,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想要抵赖狡辩,喉咙却是嘶哑,难以出声。
玉渊先生见他这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满脸愤怒痛惜,问道:“你为什么要杀她?”
“我……我……”金瞳嗫喏着嘴唇,想要说些什么,他心中涌起巨大的恐惧,仿佛一片黑沉沉的雾气,将他的心脏整个罩住,收紧。他想他一定要说些什么,他要为自己辩白,撒谎也好!抵赖也好!狡辩也好!他一定要说话,他要留住眼前的这个人!
但是看见玉渊先生的眼睛,那双清澈的如同泉水的眼睛,金瞳什么也说不出来,心中浮现出羞惭与愧疚。我是配不上他的,他想,我根本就不配做他的弟子,我这么肮脏,这么卑鄙,我跟在他的身后,就像是泥土弄脏了新雪,人人都会耻笑他,收了我这样一个徒弟。
他脸上火辣辣的,羞愧烧得他坐立难安,只想伏地痛哭。
他伸出手,想抓住玉渊先生的衣袖,玉渊先生却抽开手,站了起来,神色复杂,痛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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