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前侯睡得寝宫外头石阶,竟然从未进过寝宫内室。其实他进过——头一次趁着李元雍入朝议事,他便进去打了一转。彼时宫人脚步轻微来回穿梭,恰逢着李元雍落了奏章回来寻找,鱼之乐藏身纱橱静气屏神,状如过街老鼠。他记得那时躺在橱底,金砖冰冷寒气侵人,皇长孙宽衣解带如此销魂他只看见洁白细腻的脚踝,环绕着一圈晶莹剔透的五色暖玉。
后来殿前侯职责第一件是夜夜轮值崇文馆。他深夜在殿外巡防,见过侍寝的男女静静来回,却也偶尔在子夜寒冷时,见到温王身披长衫手持书卷坐于灯下看书。
一灯如豆,衣衫半垂。有晶莹肌肤常常无意间泄露,少年意态舒卷,动静笑颦皆出自本性,艳羡的这位备受皇宠的殿前侯啯啯咽唾液。
鱼之乐心中一动,两只眼随之由上往下,看他鸦翅一般颤动的睫毛,肤色洁白细腻,身材修长,不知软纱下藏着如何诱人的风景,天马行空想的好不透爽。
李元雍见他神色猥琐姿态*秽,两只眼睛直往自己身上打转,又惊又怒,碍于早有安排不可轻举妄动,他温声道:“侯爷请坐。”
鱼之乐神色恍惚正想到永光公主俯下身时锦绣内衣掩不住的sū_xiōng半露,暗道李家人果然好颜色,闻言愣愣答了声是,一撩衣袍便往椅子上一坐。
这一坐,无边锋芒顿时刺入臀肉,疼得他冷汗淋漓痛苦不堪,他跳将起来几乎便要抽出腰中软剑,一剑将眼前这个人刺穿心扉血溅五步,却见那人眼中藏着跃跃欲试,眼睛明亮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唇角微翘噙了半分明艳笑意,他气息一顿反手握住腰际咬牙切齿喝道:“疼疼疼疼……”
他反身见那椅子上已然血红一片,无数直立的牛芒细针闪烁寒光,何谓如坐针毡,何谓如临深渊,令殿前侯立刻有了更为深邃直观的感受,心道老子这下是着了他的道了!
鱼之乐扶着腰疼的大汗淋漓,见到李元雍一脸期待的神色心中蓦然一动。
李元雍抿着唇,佯装不在意手指却有一丝微颤,想是掩藏不住自己的快意,偏偏还要做出一副端庄从容的模样来。
鱼之乐看他眼神无辜心中哀叹:算了,不与他计较,只是个孩子气的恶作剧罢了。
李元雍正是在等他计较!纱帐后三十刀甲斧正静静等着信号,他知道鱼之乐最经不得激,只要他手中有刀刃便可以犯上作乱的名义当场斩杀,理由光明正大一举数得,物证人证都已备全,单等着鱼之乐刀剑相向了!
鱼之乐神色羞愧颇有犹疑,他呲牙咧嘴手持墨块慢慢磨墨,一只手还搭在腰上。
李元雍皱眉道:“本王画什么好?是千手观音,还是佛祖讲经罗汉图?”
他打定主意要挫掉鱼之乐耐性,果见那孙子面上露出绝望神色即将崩溃,刚要在骆驼身上加最后一根稻草,却听得殿门处有人笑道:“好香!殿下可在?胡不归要叨扰一杯水酒了!”
此言一出,殿中二人各怀鬼胎皆是神色一变。李元雍纳罕这国舅爷怎来得如此之巧?
鱼之乐面色变了几变,低声道:“殿下恕罪,本将,哎哟,先,先走一步……”
他一瘸三拐拐将出去,正与胡不归撞了个满怀。胡不归见他神色惶急,一只手捏住了他胳膊,陡然喊一嗓子:“殿前侯?你怎的在殿下内室?”
鱼之乐向外拽自己胳膊,呲牙说道:“本侯怎的不能在这?”
胡不归诧异道:“难道侯爷不知道殿下心性,最恨肮脏之人踏入内室扰他清静?”
他上下打量鱼之乐,见他面上汗出如浆,不由怪叫一声:“你屁股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被戳了!
鱼之乐恼羞成怒,一边挣脱一边向外疾走,说道:“干你屁事?!”
他绕过胡不归遽然而去,胡不归愣怔当场,看看鱼之乐扶着腰,袍子上血迹斑斑甚是可疑,他再回头望望安静寝宫,电光火石之间心下清明:自己这是第二次撞破他二人床榻好事了!头一次温王并无计较只是暗令他十五日不许入崇文馆,这第二次当场撞见这等欢爱情事,若不急中生智圆滑应对温王该如何处罚他?
胡不归眼中噙泪疾步走到皇长孙面前,单膝着地肃声说道:“臣恭喜殿下!殿下计谋无双,将鱼之乐收服,实在是一大助力!听闻凌大将军待他如子,如此说来朔方节度使也会追随殿下,殿下深谋远虑,令臣万分钦佩!”
李元雍愣了片刻方明白他说的意思,又不能开口分辨,待忍下这口气又觉得心脏也要炸裂,额暴青筋面红耳赤,喝道:“给本王磨墨!本王要画送子观音!”
胡不归诧异抬头,见李元雍面色怪异但并无责罚之意,心中既定又轻抒了一口气,挽袖取过砚台墨块,手下不停,一边说道:“殿下不用担心,男子怎能怀孕生子。”
李元雍将千手观音说成送子观音,心中一凉,听胡不归当场揭短再也压抑不住,袍袖一扫将案边茶碗扫落地上,暴喝道:“左右何在?”
刀甲斧手并一干东宫侍卫齐应一声,从帐后潮水般涌出,人人手提锋利兵刃直指胡不归,寒光凛冽中胡不归噗通软倒在地,十指扣着书案,磕磕绊绊叫道:“殿下饶命……饶命……微臣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事,但微臣发誓绝无背叛过殿下一分一毫……”
李元雍面色狰狞缓缓笑道:“舅爷不用害怕,本王何时画完这幅千手观音,就令左右护送舅爷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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