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人应当有气节,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别人连字不认得,我却能写文章,还能考上举人。世上最困难的事--读书、考试,我都能做了,而且还能春风得意马蹄急,别的事我还有什么做不来的?……可是我错了……很可怕,当时我真的怕死了……对不起,哥……这些年,苦了你了……”
李燕歌听到最后,喝了一口汤,把小碗往桌子上一放,道:“去拿盐。这么淡的汤,刚开始还好,越喝越喝不下去。”
王富贵的背影一消失在门口,皇甫卿便看见李燕歌把手撑在额头上,遮着眼睛。
“……是我对不起他……”
皇甫卿道:“这不是你的错。”
“不,你不知道……如果不是因为我,也不会这样……都是我的错……”末了,李燕歌道:“再也无法考科举,从军却还是可以的。解元的头衔拿不回来,也许……能还他一个将军吧……”
“不,你不知道……如果不是因为我,也不会这样……都是我的错……”末了,李燕歌道:“再也无法考科举,从军却还是可以的。解元的头衔拿不回来,也许……能还他一个将军吧……”
[原创]《男娼》(7)如题,外加双子:p
皇甫卿道:“令弟自小习文,连条鱼都没宰过,要他突然从军上战场,恐怕太难为他了。毕竟隔行如隔山,其实有些事还是顺其自然比较好。”
“这是他现在出人头地唯一的干净出路。”
皇甫卿有点不悦,他一直认为李燕歌是值得自己出手相助的人,可如今的话怎么如此市侩?似乎是为了弟弟着想,却实在有偏私的嫌疑。要过的好,平安顺当便已是福气,何必非得要有个官职出人头地?皇甫卿想起了朝中的一些同僚,他们为了给自己的儿子或亲眷谋个一官半职,不是削尖了脑袋到处巴结,就是将手中牙签大的权力舞的跟齐眉棍似的。便道:“李公子,有道是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没有莫强求。如果硬要赶鸭子上架,只怕最终会害了令弟。”
皇甫卿虽然掩饰的很好,但李燕歌还是从他和细微的语气表情变化中读出了他的心思。
李燕歌笑了下,伸出一根手指指住自己的心口,道:“我的心里有一个秘密。这个秘密不能告诉任何人,只能由我将它带到棺材里去。”
他停了停,滞重而缓慢地道:“这个秘密就是:向官府秘告王富贵是贱民子孙的人,就是我。”
什么?!皇甫卿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少年,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他说了什么?怎么会这样?如果告密的人就是李燕歌,这些日子来李燕歌做的事情又算是怎么回事?
李燕歌干笑了几下,道:“从小我就隐隐晓得自己有个孪生兄弟,因为三春晖的老鸨其实就是我娘。新科举人出榜那天,娘笑的很开心很开心,让人怀疑她是不是疯了。我讨厌她的笑容,更讨厌披红挂彩春风得意的解元郎。我们同父同母一胎所生流着同样的血长着同样的相貌,凭什么他能当解元郎,我却只能待在娼户中?他只不过运气好,恰巧是被父母选中的那一个。”
皇甫卿目瞪口呆地听着,李燕歌接着道:“于是我去报官,去告密,去告诉天下人,这个解元郎其实是贱民的子孙!他的父母是娼妓!他的兄弟是娼妓!所以他自己也是!”
半晌,花厅中寂静无声。李燕歌偏着头不去看皇甫卿的反应,低声道:“在大堂上的最后对质,我等着他惊慌,等着他疯狂,等着他在确凿的证据面前死硬否认到底,等着他对我和娘口出不逊,然后我就要好好地嘲笑他,骂他枉读了那么多圣贤书,良心却被狗吃了。我要狠狠地把他踩在地上,踩得他永世不得翻身。可是我料错了……”
李燕歌抬头,眼里带着水光,表情说不清是哭还是笑。
“他在大堂上,在西京府尹和所有人面前认了我。他说:‘我可以不要功名,却不能不认自己的兄弟。’……哈哈……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是那么丑陋。良心被狗吃了的人是我才对。我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脸来面对他,他是那么干净,我却是污秽不堪。身体脏了,连心也是脏的……这是个绝对不能说的秘密,我反复告戒自己不能说,可它却在这里跳啊跳,咯的我直发慌。”
李燕歌突然拉开椅子站起来,旋身面对皇甫卿双膝砰地敲击在地砖上,然后深深叩首。皇甫卿大吃一惊,急忙站起去扶他,“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王富贵从厨房取了盐,回到花厅看到的就是这一幕。离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他并不知晓。
李燕歌压住皇甫卿想要搀扶自己的手,道:“我毁了他的锦绣前程,在他面前我罪孽深重,他却还是待我以诚。我该怎么办?我要怎么做才能还他一个解元郎?我只是一介娼妓,比乞丐还要低下的贱民,除了身体外我一无所有。皇甫大人,您说,我该怎么办?”
皇甫卿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李燕歌原来怀的是补过之心,种种所谓市侩行径只为弥补当初一念之差筑下的大错。
浪子回头,千金不换。
王富贵跑到李燕歌旁边也去扶他,“哥我早就说过这不怪你,是我自己命不好。”
李燕歌拉过王富贵,让他也对皇甫卿跪下,“来,给皇甫大人扣头。”他按住他的后脑勺往下摁,“皇甫大人是你的恩人,多给他磕几个头。磕响头。”
王富贵乖乖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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