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下去了。”
在树荫下静站了一会儿,看到维卡斯完全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凯迪尔不得不率先开口,一双深邃的蓝眼却望着远处湛蓝的天空,有一层薄薄的白云在飘浮。
整个下腰浸泡在海水中的维卡斯,沉默了许久,抖动的双唇,发出的声音带着长久未曾开口的低哑,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言下之意是,凯迪尔没有权利干涉自己。
心里知道凯迪尔只是出于同族之间互相关照地过来提醒自己,但是维卡斯不需要其他异兽的提醒,自己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想让温锋能够活得更久一些,维卡斯不得不做出许多不明智的行为,即使是极有可能被那些潜伏在海水中的生物拖走,自己也无法放弃昏迷在石洞里的温锋。
“他撑不到今年的冬季。”
每一只异兽身上都带着某种天生的固执,知道自己多说无益,凯迪尔留下这么一句话后,就果断地离开了。
异兽的孕期是两年,对于异兽漫长的生命来说,两年只是眨眼的一瞬间,但是对于身体脆弱的温锋来说,孕育后生命力的巨大消耗,温锋甚至撑不到今年的冬季,更不用说来年了。
这些被维卡斯特意压下的问题,现在一个个的,都浮出了水面。
湿漉漉的淡黄色卷发被海水浸湿,一缕一缕的粘在平滑的额头上,维卡斯棱角分明的刚毅兽脸,带着浓重的阴霾。
在晃动的海水中游窜的长尾,灵活的卷起了一个浑身长着尖刺的硬壳状东西,维卡斯转身走回岸边,抱起沙滩上一堆自己一点点积累起来的适合温锋吞咽的食物,快步奔向矗立在丛林中的山峰。
高速运动着的身体,反弹的树枝,猛力的抽打在维卡斯赤luo的身体上,紧致的淡黄色皮肤上有细密的银鳞不时的生长出来,抵御枝叶藤条的击打。
山顶下的一处石洞里,厚厚的兽皮毯里,蜷缩着一只骨瘦嶙峋的身体,起伏着的单薄胸膛,纤细的骨头根根可见,从鼻腔里喷洒出来的呼吸却弱不可闻。
隆起的肚子,圆圆的一个球形,带着沉重的分量,薄薄一层肚皮被拉扯着,干巴巴的表皮,似乎随时会被撕裂一般。
走进石洞里的维卡斯,高大的身形将洞口明亮的光线遮挡住,石洞里一下子变得昏暗起来。
静静地站在床边的维卡斯,双臂怀抱着各种品种不一的食物。
已经连续地昏睡了二十几个小时的温锋,终于幽幽地转醒,深陷的眼眶里,一双黑沉的眼睛对上了维卡斯的。
温锋涣散的瞳孔里印照着一张紧绷的刚毅兽脸,剑眉下的金色兽眼,泛着莹莹的光晕。
干裂脱皮的唇瓣抖动着,发出微弱的声响,直觉的,维卡斯知道那是温锋正在叫着自己的名字,心脏骤然紧缩,似乎有尖针刺入,传来剧烈的疼痛。
怀里的食物被扔了一地,维卡斯曲起的双膝,跪坐在床边,伸出的双臂,小心翼翼地将毛毯里的温锋抱了起来。
腾出的兽掌,带着细碎银鳞的掌心,在温锋深陷的脸颊上,轻柔地摩挲着,维卡斯面无表情的兽脸上,胸口隐隐作痛。
不能在这样下去了,就算自己带回来再多的食物,温锋的身体仍旧在一天天的虚弱下去,绕眼的金眸有流光在穿梭,维卡斯不能看着温锋在自己的面前渐渐死去。
维卡斯弓下的腰背,环抱着一只奄奄一息的生物,高壮的身体,压抑地颤动着,无论如何温锋不能死在自己的面前,自己已经不能失去他了。
脑海中杂乱的思维,剧烈起伏的情绪,极力地克制,带来精神上的长久折磨,无法阻挡地爆发了出来。
兽脸上的淡漠冷酷,出现了明显的裂痕,此时的维卡斯唯一能确认的就是自己要好好的照顾保护怀里这只骨瘦嶙峋的生物,不惜一切代价。
覆在温锋脸颊上的兽掌抬了起来,翻向的手腕凑到了嘴边,张开的嘴巴,尖利的兽眼,毫不犹豫地咬向自己的手腕。
受到攻击的皮肤,本能地生长出了坚硬的细鳞,维卡斯猛力咬下的利牙,手腕上的鳞片被刺破,泛着冷光的白牙,嵌入了血肉里,退开的兽嘴,有暗红的血液喷涌了出来。
将流血的伤口按在了温锋轻启的唇瓣上,维卡斯低垂的兽脑,无法移开视线地长久凝视,已经无法分辨出自己是因为了那只尚未完全成形的幼兽,还是因为眼前这只随时都有可能消失的脆弱生物,才会做出这样故意伤害自己身体的行为。
虽然这已经不是维卡斯第一次用自己的鲜血去喂食温锋了,但是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意味着它不可能再停止。
维卡斯原本就考虑过在最后的几个月,用自己的血液去维持温锋的生命,直到幼崽的出世,可是现在远远比预定的计划早了许多,整整提前了一年。
突然发生的变故,温锋身体的衰弱速度让维卡斯措手不及,缺乏营养的幼崽可能会和温锋一起慢慢地死去,源源不断地流入干涩口腔的鲜血,维卡斯暗沉的兽眼,已经分辨不出最初的目的了。
黏稠的液体,随着食管滑入胃部,带来一股温暖的热意,缓缓从腹部里扩散出来,传播到了全身。
就像是干渴已久的动物,突然找到了拯救生命的水源一般,温锋指节突出的双手,快要露出骨头的指尖,紧紧地抓住了眼前这条粗大的东西,本能地抬起的脑袋,沾满鲜血的唇瓣主动凑了上来,大口大口地吮吸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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