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何穆说:“谢谢。”然后若有所思地望了我一眼。
把七七送回去后,车子里面只剩下我和何穆两个人。气氛略有些尴尬。我坐在副驾驶座上,夜风从窗口滚滚吹来,把我额头前的刘海吹得云海翻滚。何穆转头看了我一眼,问:“冷吗?”
我回过头,撞上他那双似乎永远如璀璨星辰的双眼,摇摇头,说:“不冷。”
他扬了扬眉角,说:“后面有毯子,你要是冷的话可以拿它盖上。”
我不知如何作答,索性沉默,沉默地望着车窗外流光溢彩的灯光转瞬即过,像一条迅疾流淌的河流一般,昭示着我们匆匆而过的这些年。
何穆沉默了许久,黑暗的车厢里面,只能借助外面透进来的微弱光线看见他隐隐约约的脸部轮廓,以及他那双时时莹莹发亮的眼睛。
他忽然将车子在路边停下,停在一片树林的阴翳之下。斑驳而晦淡的树影轻轻扫过我和他的脸庞,让我惊奇的是,对于何穆忽然在路边停车的举动,我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或者说是反抗。似乎从一开始,在我答应了他送我们回去的那一瞬间,我就从心中默许了这个出乎意料的动作。我为自己这未卜先知的能力感到一丝悲哀。
他很久没有说话,逼仄的车厢里面弥漫着欲语还休的安静,而这安静却让我无所适从。我低下头,将自己脸上的神色藏在角落的阴影之中。
有时候,黑暗比光明更让人有安全感,因为它能给予人庇佑。
何穆的手依然搭在方向盘上,食指和中指在方向盘上嗒嗒敲着。终于,他开口打破了沉默,说:“其央,你是在躲我吗?”
我并不知道他为何要这样问,但我的确有心在避着他。可是,我没有回答,像是没有听见这个问题一样。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像是有些失望,又像是有些无奈,他说:“其央,我说过了,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勉强你,我会尊重你,可是,你躲避我的举动实在是让我太伤心了,难道我们朋友也做不成吗?”
☆、90. 他来了吗?
我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说:“可是你我都明白,那根本不可能。”
沉默许久,他终于没有再说话,发动车子,继续朝我家的公寓驶去。抵达公寓之后,我道了声谢,开门准备下车,他忽然叫住了我,在我疑惑的目光中,从后面的座椅上拿了一个袋子,递给我,说:“这是我给你的礼物,别拒绝,这是补给你的新年礼物,我每一个朋友都会收到的。”
我接过去,说:“谢谢。”想要再说些什么,可是到底也没有说出什么话来,最终默默地转身,上楼。我没有到窗边上去看他是否还停在楼下,是与否,都只是徒增烦扰。我往浴缸里面放满了水,把自己放进去。温热的水让我一天下来满身的疲惫都褪下,我静静地躺在浴缸里面,任由身体因为惯性慢慢滑进去,整张脸也潜在水中,憋气,然后浮出水面,呼吸新鲜空气。这个运动让我大脑渐渐放松下来。
三月二十号。
我与七七通过电话,她在手机那边说:“许,我今天晚上想要跟一个人表白。”
她的语气小心翼翼的,像是怕惊动了空气中某个熟睡的精灵一般,又带着某种青涩的少女情怀,我能够想象到,她在说这句话时,她那双碧蓝色的大眼睛一定在喜悦又有一点儿紧张地眨动着。
我虽然有些好奇,但并没有询问她想要表白的对象是谁,而是问:“你做好准备了吗?”
七七似乎用力地点了一下头,说:“嗯,虽然心里面有些紧张和害怕,但是,我觉得,我一定要鼓起勇气去做这件事情,即使没有成功,也比没有去做而后悔好。”
我感慨地说:“七七,你真是一个勇敢的女孩子。”
今晚夜色清朗,月明星稀。白启晨在布鲁酒吧包场开了一个y,庆祝自己的生日,工作室的每个人都收到了邀请函。据叶银城讲,她和齐晨光也收到了邀请函。我换了一身正式又显休闲的修身西装,脸色看上去向吸血鬼一般苍白。镜子里面的自己,已经与来时的我有太多不同,尽管来美国不过两三个月的时间,可是,的确,一个环境能够改变一个人的气质。我清晰地感受到,或者说,从镜子里面看见,我的身上有了一些曾经没有的东西。
我搭出租车抵达布鲁酒吧,里面已经沸反盈天了。走进去,里面正放着《yu》,男男女女在舞池开心地跳舞,也有一群一群的人围在一起喝酒。我好不容易找到七七,她正坐在角落里面的沙发上,静静的,也没有人在身边。
我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问:“你怎么不去跟工作室的人一起呢?”
她看见我一脸惊喜的表情,回答我说:“我没有找到他们啊。”
我笑了笑,说:“其实我也没有找到,估计在舞池里面疯呢。”
工作室里面的人都年轻,爱玩,想着应该也不会跟我们一样这么安静地坐在角落里面。陪着七七做了一会儿,叶银城忽然带着齐晨光走了过来,她今天化了妆,一路走来一如既往吸引了无数男性的目光与口水。我饶有兴趣地观察齐晨光的反应,却发现他的脸上除了得体的微笑什么都没有,像是一点儿也不介意似的,我忍不住在心里面暗暗地腹诽:真是一个虚伪的家伙!
叶银城拉着齐晨光在我们旁边坐下来,说:“找了你半天,没有想到你竟然坐在这么一个角落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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