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珈言忙于各种相亲,常常在下午突然甩个微信过来展哥我不回家吃饭了如果记得就给你带夜宵。
展骏绝对不承认他对于温珈言不回家吃饭最大的不满在于他必须下楼买菜而不是像平常那样在电话里指挥温珈言下班后顺路去菜市。
而那天晚上和温珈言商量出来的黑暗战略,因为实施对象无声无息,最后无疾而终。但展骏还是默默牢记在了心里。
展骏热了前一晚吃剩的排骨,煮了点面条倒一起随便吃了。冰箱贴着的日历上被温珈言圈出了十几个日期,无一例外写着相亲啦啦啦( ̄▽ ̄\)。那个笑容又厚脸皮又贱兮兮的,看得展骏忍不住笑。
温珈言对于自己同性恋的身份接受得很快,这让展骏很感激。于是为了表示自己的感激,在温珈言的相亲之路上不遗余力地出谋献策。
所有的谋策在温珈言愁眉苦脸的一句都说我太帅了没有安全感展哥你有什么办法能让我看上去比较挫吗中戛然而止。
和展骏的预计一模一样,纪文在下午的见面开始后不久,立刻明确地提到了自己和恋人的问题。
展骏十指交叉搁在褐灰色的木质桌面上,认真地听纪文说话。
他不想让自己觉得纪文可怜,但是无法不意识到,这个和老蒋恋爱了几年的男人,只能对自己这种陌生人才能敞开心怀说心事。按理说,竹马竹马的关系总是比较稳定的,他们比别的关系更能深入对方的灵魂和记忆里,而一旦拥有共同的回忆,很多事情交流起来就会变得尤其顺畅。这也是大多数攀谈和搭讪一般从我们在哪里哪里见过开始的原因。
可是纪文和老蒋的关系却很明显不是这样。他们是竹马,却比展骏见过的养成系恋人生疏得多。身体上的熟稔并不能抵消精神上的疏离感,尤其在一个人渴望安稳宁定,而另一个人给不了确定承诺的情况下,矛盾只会愈演愈烈。
展骏用幻肢捋了捋自己不存在的胡子。这几年的分手案例加起来,感觉自己也是个感情专家了呢。
而对面,纪文正好说到了他和老蒋有矛盾的关键:他居然认为我和师兄打几个电话就是和师兄有暧昧,这真是,哼,只许州官放火不许
纪文将咖啡杯抵在唇间,没有说完。
但展骏已经略略睁大了眼。
这进展有点快,在展骏的计划之外了:首先,老蒋认为存在的外遇是他的误会;其次,老蒋自己也在外面乱搞?
展骏顿时觉得头有点大。第一次接这样的案子,为什么就摊上个这么麻烦的啊啊啊啊,我还不如去拍男人和小三的开房照啊啊啊啊。
他淡定无比地低头看了看手机屏保上的一万五,冷静抬头:先不要猜测,你真的确定他在外面有人吗?
不是有人,只是他喜欢和别人逢场作戏而已。纪文搁在杯柄上的手指略略收紧,而且有男有女。
渣渣!
展骏适时停顿,好一会才慢慢说:既然都这样了,为什么
纪文目光里闪过一丝恍然,声音渐低:我我在答应他的追求之前,一直喜欢的都是女孩子。如果和他分开,我觉得自己不可能再去喜欢女的了,而且别的男人也不行。我们认识太多年了,在一起也太多年了,根本不知道这个人不在身边会是什么情况。让我再重新进入一段感情?我做不到,力气都花完了。
展骏这时想起老蒋的要求:让纪文和外遇的对象分手,而且不能伤害纪文的感情。
外遇对象纪文这边确定一开始就不存在,所以第一个要求已经完成了。而能伤害纪文感情的,绝非自己这种半路出家的职业分手师,也不是那个子虚乌有的外遇对象。
到这里为止,这个案子已经可以结束了。
而听纪文的话,他犹豫着不能结束这段感情的原因是畏惧进入下一段新的感情,就像一个人因为害怕门外的倾盆大雨而拒绝离开在风雨中摇摇欲坠的危房。实际上那人对于危房已经没有任何留恋,他只是在衡量哪一个选择自己能更安全,而不是在比较我更喜欢哪个。
纪老师,你太缺乏安全感了。展骏忍不住想多说几句。虽然他这个刚刚经历了惨烈分手的人也完全没有立场去指导别人如何快捷安全地完成分手这个任务,但看着纪文的样子,一直扮演着知心大哥的欺诈者展骏有着不小的罪恶感。这些心里的话你可以跟你的恋人坦白说一说。他很在乎你,所以他会对你跟别人的亲密对话有恐惧感。
一万五啊一万五,给自己付钱的是老蒋。他默念。
他也许心里也有很多没办法坦白说出来的心情,不知道怎么处理,只能采取逃避的消极处理方式。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这种处理方式对任何一方都是没有益处的。如果坦诚谈话对你或者他有难度,你可以用一些温和的方式,就像你对待班上不听课的小孩子那样,你不可能一开始就呵斥他吧?退一万步讲,这段关系即使真的不能维持了,你们这二十多年的时间世界上还有谁能原模原样地给你?撕破了脸再分手值得吗?你真的会开心吗?
最后几个问题一出口,展骏立刻打住了。
妈的,这些是什么问题!
他不说了。
临走的时候纪文目光闪烁,展骏与他走出咖啡厅的时候,他开口问展骏:展先生,你觉得在没有任何保障和可能性的感情里祈求天长地久,是一件可笑的事情吗?
展骏差点一歪,幸好立刻稳住了自己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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