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爹停下脚步,等着二蛋他们跟过来。陶一个人扶着栏杆继续往前,走着走着,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吓意识地回过头去,正好望见爹拖着二蛋往桥下扔,他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身后二蛋的爹就一把将他推下了河......河水冷彻肌肤,轰隆隆地冲击着耳鼓,他在黑暗里奋力挣扎,慌乱中他紧紧抱着光滑的桥墩,浑身颤栗,牙齿格格打响。这时爹妈已经去了对岸,一切真相大白,他被家人无情地抛弃了,而且以这样残忍的方式。
这年陶十一岁,已经远比同龄的孩子懂得人心的冷漠。他在水中让眼泪稀里哗啦流着,绝望,悲痛,到最后的忿恨,他想自己必须要活下去,活下去站在父母面前“质问”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游上岸,一路上拖着湿漉漉的衣服往家走,到家门口时两家的灯都熄灭了,想必大人们都睡了。院子里的大黑狗——毛毛听到他的动静,在大门里哀哀地嚎叫。毛毛啊,以后再也见不到了,陶想,这个家从此和他恩断义绝,留下来更可怕。
陶就这样离开了自己的村庄,在黑夜里一直往前走,辨不清方向。天亮了他这才倚在一棵大树下睡着了。醒来又继续走,一直走到腿脚发软,饥肠辘辘,长这么大他是第一次远行,身无分文,饿了就拣垃圾堆里的东西吃,要不就跑进田地里找菜叶子吃。他还没学会伸手求人施舍,这是个陌生的世界,他无所适从,为了能活下去,他在慢慢适应。再后来他发现很多人去垃圾堆里拣塑料袋还有空瓶子,他尾随他们到了废品收购站,知道这些东西也可以卖钱。从此,他开始了自己的“拾荒”生涯,靠每天拣破烂维持生存。
十二岁陶流浪至西安,对这个繁华省会城市里的一切他都很感兴趣,尤其是见到了跟他一样流落街头的大人小孩们,和他一样布履褴褛,他就再也不感到孤单,这个世界上原来和他一样不幸的人还有这么多,有的甚至失去了双臂,用脚指头夹着个铁盒子,向过往路人要钱,看得他鼻子里时常酸酸的,他甚至好几次将自己拣破烂卖得的钱送给他们。陶在家乡的村子里没有朋友,在这里却有,他感到这种日子远比那个时候要好。
最让他高兴的是那天晚上遇到了师傅,陶不懂缘分是怎么一回事。但自从见到师傅那一刻起他就忘不了他,师傅是他梦寐以求的男人,让他的心感到温暖。
陶自幼缺失家庭的爱,导致他的心无法挣脱对爱的渴望,哪怕会溺死其中,他也心甘情愿。
☆、4
师傅的瓷器厂座落在汉长安城的未央宫遗址附近。规模不大,总共就三个窑,因为他们仿制古瓷器都是用传统工艺完成的,所以采用的也是小土窑,老式的那种,只是在这些土窑身上配置了现代温控设备,还有一套精密的技术检测系统。
厂区分前中后三院,前院属办公区,主要陈列着各式美仑美奂的仿古瓷器,大小各异,既有开片釉的梅花瓶,还有半木光釉的墨绿茶碗和宝石红釉壶,白龙纹霁蓝釉方盘等,陶初来乍到,只是觉得这些东西极其雅致,想必都是师傅仿的,他心里自然喜欢。展览厅隔壁就是师傅的办公室,墙上挂着古字画,办公桌上也放着一件雕琢精美的马踏飞燕,昂首阔步,有腾空跃起之势。陶他们也有一间办公室,只是通用的,平日都很忙,自然很少去,屋子里乱糟糟的,不堪入目。
中院搭载着一个大仓库,堆积如山的高岭土,石英砂和长石,还有一袋一袋的配釉原料,像碳酸钙白云石滑石等等,陶刚来那些天玉林就带他在这里认这些东西,让他必须要把各种料的名称用途和颜色物理性统统记清楚,以免以后取东西时弄混了。工具室单独是一间屋子,平时是锁了的,紧挨后院。
后院纯粹是一个加工车间,占地很大,被砖墙隔成一个一个小作坊,像作坯和施釉就是分隔开的。三位徒弟都已学成出师,平时一般都是各干各的,大马和阎伟有他们的媳妇帮着,玉林先前是帮师傅打下手,后来师傅外出的时候比较多,玉林一个人就慢慢弄,他为此常抱怨太闷,成天借机会找他两位师哥的茬子,就是为了能跟他们多说说话。
陶来了之后,玉林自然是最高兴的,唯一遗憾的是,陶是个哑巴,只能听他没完没了的唠叨,从来也不理会。玉林的唠叨有时候也让人长见识,自然是有关作瓷方面的多,陶别看人小,学起东西真的很快,与玉林相处久了,玉林在做坯时先伸哪只手和泥他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不到一年,陶跟他配合的默契程度几乎无懈可击,玉林对于手上的活要多少土做坯,需哪些工具,甚至估计要用哪种釉浆什么浓度的,陶都能提前帮他调配好。除了烧窑的温控火候必须由玉林亲自盯着,其它事他大可以放心让陶去做。
“陶陶,你是不是从外星来的啊?”玉林对陶的表现简直感到震惊,同时也欢喜有佳,“不对,应该说是神了。”玉林边说边拿巴掌轻轻拍了一下陶的屁股,这一暧昧动作让陶心里有些不好意思,本能地往一旁躲。
“小样,大老爷们的,害羞啥?”玉林笑笑说,“哥是觉得跟你都成一个人了,我心里想啥你咋都明了,像小媳妇呢。”说到这里,玉林眯缝着眼睛仔细瞅着陶被火光映红的脸,正处在青春期,嘴巴上敷了一层浅浅的绒毛,他越看越爱,不禁有些难以自恃,张开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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