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用‘偏偏’这个词。”贺迟问。
想了一下,郗长林才开口:“因为我不值得有人这个样子对我好。”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贺迟皱了一下眉。
郗长林垂眸沉思片刻,答道:“因为你看到的我,是我想让你看到的那个。在这个世界上,真容往往掩饰在虚假的浮华之后,探寻真容是个很痛苦的过程,而得到结果之后,你注定会失望。”
“不管是刻意让我看见的你,还是藏在深处暗中试探的你,我都喜欢。”贺迟的手在窗棂撑了一下,抬步朝郗长林走来,语气温柔坚定,“都很喜欢。所以我不会感到痛苦和失望。”
屏风后的青年却轻声笑了一下,嗓音清亮,泠泠如玉石相撞。他垂下的眼眸不慢不紧地抬起,眼底一抹玩味稍纵即逝。
“可是贺迟,我们才认识不到一个月啊。”
郗长林从不相信一见钟情,但并不否认世间有人能因为彼此一眼,就深情至死一刻不渝,不过这样的感情需要时间沉淀积累。
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在最开始就跨到最后那步。
在那个骤雨忽至的夜晚中,贺迟湛蓝如海的眼眸看向他的第一眼,就已经带上了柔情。
如果一开始就互不相识,怎么会有这样的温柔。
如果并非透过他看向旁人,怎么会有这样的深邃。
除非早在很久之前,早在那段漂泊辗转的冗长时光里,贺迟就喜欢上了他——因为郗长林人生读档重来之前,那场如永夜一般黑暗的大雨中,并没有一个叫贺迟的人前来拯救他。
第30章
若是情生已久, 那么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本源世界?又为什么能够在如此恰巧的时间截点遇上我?
若是假意伪装,是否表明我不过是你任务途中的必经点, 你的行为举动环环相扣, 为的是引我入局?
如果贺迟是后者,那么两个人之间种种尚且能谈成交易;如果是前者……那到底是谁在织网、谁在被迫身陷,细思起来, 真是令人恐慌至极。
心念转动间,郗长林隔着屏风步步后退, 与那道逐渐走来的隐约身影拉开距离。
他将所有的事情都串在了一起,问题解开后是另一个问题, 一种可能性后又延伸出无数可能性,兜兜转转、起伏跌撞,仿佛到不了尽头, 不由感到烦躁。
贺迟的靠近却戛然而止,他凭着室内不甚明朗的光线, 伸手覆上屏风画面, 那山水之间两行白鹭压翅低飞, 正巧对应郗长林此时站的位置。
他在郗长林身边试探了多少年, 一次又一次被推开,毫无犹豫、利落干脆, 这使得他极其清楚明白, 郗长林不需要爱情,就像山石无需雨露。
因为爱情是会令人软弱的东西,而郗长林不许自己软弱。
郗长林或装得乖巧柔弱, 或随心所欲张扬放肆,但藏在那双漆黑眼眸之后的防备与算计从来不曾改变,他的内心坚硬如铁,也冰冷得可怕。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啊。
生命造就了他,时光造就了他,世界造就了他,贺迟亦是其中一员。
如果初相逢的那个夜晚,他并不止于远观,现在的郗长林是否会不同?
但神的恩赐仅有一次,没办法再重来过。
贺迟敛下眸光无声苦笑,在心里说了一声算了。
现在并不是挑明的最佳时间点,一旦说错了话,屏风后的那个人必然会远去。在那个人心中,世界上人何止千万,想要在光怪陆离的娱乐圈中立足,靠山并非贺迟不可。
为了避免自己的这丁点儿价值不在郗长林那失去作用,贺迟深思熟虑了一番,才说:“时间是一场能见证出众多因素的考验,那么……你能不能让我,慢慢来?”
斜倚在菱花窗边的郗长林缓慢地眨了一下眼,手指摩挲着袖口,没有回答这句令他有些吃惊的话。
沉默在室内蔓延开来,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窗外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将檐瓦与花与叶洗得透亮。
贺迟忽然想起了六年前的某个下午,少年的郗长林抱着吉他坐在公墓旁,用极轻的声音唱《送别》。
情千缕,酒一杯,声声离笛催。
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时隔经年的记忆与不远处被遮挡的身影相重叠,那清澈的嗓音再度回响在耳边,透着年少的苍凉,与不甘的愁绪。
半晌过后,郗长林轻叹一声,似是无可奈何:“你这样说,真的让人很没办法拒绝。”
回忆悄然远离,色彩重归于眼前,贺迟悬着的心放下大半,虽然深知郗长林的话多半掺着假。隐约之间他看见郗长林动了动,提步走过来。
“我想我应该去点翠楼了。”青年低声道。
“那边媒体还在提问,接下来的开机饭不用去露脸,秦导不会怪你,下午拍摄的是吕啸归和牧奚北的戏,没你的事,所以你在这边休息就好。”贺迟抬手在郗长林身前拦了一下,
“那我就把这间厢房用成生活房了?”郗长林弯起眼睛,眸光清亮平和,玩笑般说着,语气半分不真。
在他来到之前,这个房间显然已经打理过一番,处处不染尘埃,东面的拔步床上甚至置好了床具,冷色调的床单与被套,枕头看上去松软至极,就等人去睡了。
“这里本来就是卧室。如果你不想住剧组的酒店,或者夜戏拍得太晚,在这里过夜也行。”贺迟说得理所当然,看向郗长林的眼神温柔依旧,“我将这边出借给秦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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