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制,皇后死谓之崩,国丧三月,大赦天下。若是元后,还将与今上共葬皇陵;若是按庶人之礼,直接拿一卷草席裹出去即可。皇帝说这话时竟一点都没有想到:那是父仪天下二十年的一国之父,她尚未继位时的结发夫郎。
皇帝话音刚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黄门愣住了,还不知如何反应。皇帝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旁边有晓事的女官忙摆手低声招呼:“下去,下去。”小黄门才恍然大悟,忙连连告退。此番风险,像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一样。
皇帝显然是见到了长宁进来,并没有对她说什么。几位皇女站作一排,显然是早一步到了,相互以眼神示意,可见也是不知状况,正等着皇帝训话。
然而皇帝一言不发,大殿静得可怕,过了一晌,就有人鱼贯而入,是来禀告废太子之事。原来,御史大夫长孙弘主审此案一向尽心,却不知为何连只苍蝇也飞不进的牢笼多了一只锋利得足以杀人的金簪。因为太子自入狱来一直表现得十分镇静,是以也没有人料想得到她会有什么过激之举,看守的按时送去饮食,太子举止如常,等发现时不对时,人已经救不活了。
长宁听见提到“金簪”时头也不抬,眼睛刻意地盯着前方。
这人禀告完毕,皇帝也不过问凶器的事,只是想了一会儿,颇为满意地说:“太子案主审御史大夫长孙弘办事得力,拜为丞相,封平津侯。长史,准备拟诏。”
长宁在现场一直冷眼旁观到这时候,终于忍不住,一时激愤,冷不丁地“哼”一声,说:“害死太子的倒得了封赏,难道她杀得好吗?”清冷的声音在空荡的殿室里回响,似乎余音不绝。
众人听了心中都有些快意,为的是她们碍于皇帝的颜面不敢说的话,到底是有人敢说的。可是众人一时神色各异,为的是此言犯了皇帝的忌讳,不知是否会引起天子之怒。
果然,皇帝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一时暴怒,随手将手边一块玉石雕龙镇纸往长宁砸去,一边冷笑道:“孽障!朕倒是不知道,原来皇家也能养出情谊深厚的姨甥来。”
长宁也不躲避,镇纸正中左额,从眼角擦过,“啪”地一声落在地上,碎了一个角。众人一时扑救不及,顿时血流如注,当场昏厥。地上缺了一个角的玉石镇纸静静地躺着,翠绿的龙身上染了深红色的鲜血,龙头处还在一滴一滴地往下滴血,红绿相映,看起来十分的诡异。
皇帝盛怒,众人噤若寒蝉,动也不敢动,生怕略有移动惹得皇帝注意将怒火延及自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长宁躺在地上静静地流血面露不忍,不一会儿,朱红色的鲜血渐渐漫出了地面。
等了一刻钟,有眼见的估计皇帝心情平复,上前进言,陈恳地说:“陛下,沂王毕竟是陛下的姐妹,若是沂王有什么万一,也于陛下的声名有碍。还请尽快救治。”此时皇帝怒火平息,也知道将长宁弄死了到底说出去不好听。着人将长宁七手八脚地抬了出去。估计再晚一会儿,一代诸侯就要因为流血过多而薨逝了。
长宁是站着进去,躺着出去的;被抬出去的时候,一阵阴风刮过来,吹得殿室的帘幕翻飞。重重帘幕下正好站了一位朱袍玉带的中年女子,她意味不明地朝长宁的担架看了一眼,又一言不发地继续注视黑云压迫下的宣室殿。
不一会儿,几位皇女鱼贯而出,候在殿外的后宫诸位美人纷纷鱼贯而入。六皇女站在殿前四下张望,一见到中年女子,欢喜地叫了声“师傅”,拉了她在一旁无人处说话。原来此人正是崇光阁教习六皇女的师傅,名唤谢鸣的。
六皇女将今日之事细细地说了一遍,叹了一句:“我倒是不知道,原来我们家也会出像沂王这样的蠢人。”见对面的人没有出声应和,疑惑地问,“怎么?师傅不这样认为?”
“回殿下的话,臣以为:此人可怖。”
六皇女惊讶地问:“何以见得?”
“太子信任她,临死前嘱咐沂王照顾她的孩子;皇后是找沂王给太子带的信,然后从容赴死;殿下看皇后与太子平日可是轻信之人?再看圣上对她如何?皇帝防着储君,防着诸位皇女,却信任沂王,不然,不会任她出入京城,不闻不问;还有忠顺亲王家的那位小侯爷可不是盏省油的灯,听说也与她同心。沂王有这样的本事,难道不令人可怖吗?”
六皇女迟疑地说:“可是今日之事?”
“她年轻气盛。然而在座的诸位皇女比她更年轻,与太子在血脉上更亲近,却不敢出声。陛下迟早会反应过来今日之非,世人也会称赞沂王勇猛果断,不畏强权。沂王若是能度过此劫,只会势头更劲。”谢鸣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当然,前提是她能度过此劫。”
不过就是流点血,哪里就会死了?六皇女正想脱口而出,突然想到什么,惊惧地止住不说。师傅见她明白过来,点了点头:皇宫是这个世上最危险的地方。
六皇女偏过头迟疑了一会儿,又试探着问道:“师傅,依你看,太子阿姊手中的金簪是从哪里来的?”
“殿下不是知道了吗?”谢鸣慢条斯理地说,“不止殿下,就连陛下与几位皇女都是知道的。”
六皇女见心里的猜疑得到验证,笑起来:“我就说,皇家哪有就事论事的。沂王管到我们家的家事来了,岂不是该打吗?”想了想,又说,“既然如此,不如……”
谢鸣见她轻易起了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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