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放学和你说。”
他这幅抗拒一切人的孤僻样子让郑荣山眉头都皱紧了,看他落在课桌上的手上有点奇怪的擦伤却什么都话不想和自己说的样子,郑荣山也不想继续逼他了。
当时他猜想应该是牟峰又被他父母闹离婚的那事给惹到了才会显得这么消沉,结果就在下午第二节课后,郑荣山和语文课代表一块去办公室送作业的时候,他们却在经过行政楼一个没什么人的楼道的时候听到了牟峰在躲着给什么人打电话的声音。
“……大舅……我求求你们了……你们就去看看她吧……她快死了……”
声音都在发着抖的牟峰靠在墙上正在苦苦哀求着什么,语文课代表捧着作业一脸尴尬地望着脸色阴沉的郑荣山,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而红着眼睛转过身恰好看见了郑荣山和语文课代表,牟峰先是一愣半天才把已经挂断的电话给收起来又低下了头。
“方月,你一个人回去吧,下节课帮我和他请个假,我们不去了。”
面无表情地这般说着,郑荣山直接把手上的东西给了语文课代表又径直走向了牟峰,而完全没反应过来的语文课代表下意识点点头刚在心里想着班长这是要干嘛时,他就看到走过去的郑荣山已经抓着牟峰的手又把他给搂在自己怀里了。
年纪轻还没见过什么世面的语文课代表当时心里就一咯噔,等脑子里隐约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产生后,他也没敢说什么就装作自己什么都没看的就走了。
而见方月人都跑了,戴着眼镜,表情平淡的郑荣山先是低头看了眼通红着眼睛靠着自己的牟峰,拉着他进了旁边一个卫生间随便找了一个隔间,又把隔间门给关上了。
“你怎么了。”
声音透着股疑问,郑荣山抱着牟峰拿手掌摸了摸他的头发,见牟峰在这个没有其他人的环境里总算是放松了些,连紧绷的身体都软了下来,他也稍微放心了些,结果被他抱着的牟峰沉默了半天,在用通红的眼睛看了看他又断断续续地回答道,
“我妈……昨天晚上在家里自杀了,脖子上的刀口太深……已经救不回来了……现在吊着一口气……在医院……想见见……我外公和大舅……”
一边说着眼眶里的眼泪就掉下来了,牟峰很少会有情绪这么失控难过的时候,他也不太想让别人看见,所以在很难堪地用自己的手背努力遮着自己湿漉漉的眼睛后,他仰着头用一种筋疲力尽的语气哑着声音道,
“可是他们谁都不愿意……没人……愿意去看她,她就快死了……我爸爸……我外公他们一个都不愿意……去看看她……我一晚上在医院陪在她边上……她的喉咙都说不出话了,可是还一直让我赶紧来学校上课……不要耽误……考试……”
说到这里终于忍不住颤抖了起来,牟峰整个人像是一下子被击垮了一样,从童年时就一直折磨着他的诸多阴影都一下子都涌上了心头,把他整个人都快逼疯了。
而听他这么和自己一点点的倾诉,脸色阴沉的郑荣山想要开口和他说些什么,但最终却只能将彼此的距离努力地更缩小些,才能让牟峰没那么害怕。
牟峰的母亲,就是他身上那朵兰花纹身在他心中的化身。
他一辈子都希望他的母亲能关心他,喜欢他,不要再继续冲他莫名其妙发脾气,也不要再打他,可是最终这迟迟等来的一句关心,却是在这个疯癫了一辈子的女人临终前的病床前。
她的父亲,她的丈夫,她的哥哥直到她死都不愿意来看她最后一眼。
只有她的儿子和特意逃了半天课的郑荣山最后来到医院看着她轻轻闭上了眼睛,又目送着她从这个充斥着折磨和苦难的人间缓步走向天堂。
“别再去求他们……一辈子都别再求他们,听见了没有?”
从头到尾郑荣山都只和牟峰说了这么一句话,其余的时候他只是尽可能多的陪在了牟峰身边,用牟峰目前最需要的肢体接触帮他从恶劣消极的情绪中走出来。
只是他们到底还是要在学校注意一些,尽管语文课代表方月自打知道他们的关系后也开始明里暗里地帮着打掩护,但清楚地知道他这个病在这个时候需要的东西远要比平时多的郑荣山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在某天放学的时候,对留在教室里特意等他一起回家的牟峰说了这样一句话。
“找个时间,我们一起过夜吧。”
说这话的时候郑荣山脸上的表情很平静,牟峰沉默了半响没回答最终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
到那个周六,也就是郑副局后来总拿他开玩笑的五月十一号牟峰同学第一次开房纪念日,郑荣山带着牟峰在学校后面的一个旅馆里开了一个房间,然后在牟峰呆坐在床边上的时候,他就已经自顾自地把窗帘和灯以及一切能让牟峰受到外界影响的东西给隔绝了起来。
昏暗的房间里,终于除了他和郑荣山什么人都没有了。
牟峰眼神麻木地望着自己的手掌,心情却如死寂一般的起不了丝毫的波澜。
郑荣山走到他的边上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轻轻地对他说了句,把衣服都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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