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993年1月15日,3岁生日 ]
[ 1996年9月1日,一年级开学典礼 ]
[ 1998年8月2 日,威尼斯行 ]
[ 2002年6月28日,附小毕业晚会 ]
[ 2008年1月18日,成人礼 ]
末尾是十八岁,而第一页却不是刚出生的模样,一张张自己的笑容此刻却令他起了膈应——左丘飏突然鼻子很酸,眼睛也很难受,他喃喃地道:“我是坏人的儿子......”
他忽然将相册啪地关上,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跑出书房。
左丘颉大惊地追上去,生怕他做出什么事来,惊恐地大喊:“飏飏,飏飏!!”
左丘飏奔跑得很快,而他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更快,压抑而恐怖的节奏几欲将灵魂逼出躯壳——他狂奔过空荡荡的豪宅,目之所及是熟悉的沙发、地毯、瓷器、屏风。穿过他小时候最爱的大阳台,上面的摇摇椅总会被他和左丘衍当跷跷板玩;阳台上的一片是常伯最爱摆弄的小菜园,还是小不点的自己也亲自给那片土浇过水;他一直跑到走廊的尽头,看见那装点着童稚色彩的小屋间,那是属于他们童年的游戏室,梦幻斑斓的回忆还能嗅到熟悉的冷香——但这一切,原本都不是属于自己的。
他本是属于那片寒冷嗜血的黑色,带着离经叛道的恶魔气息,代表世界上最深的邪恶与黑暗,一直蔓延到指尖。
膝盖失去了感觉,他重重地跪在地上,手撑着地面,却看不见一滴眼泪。
“飏飏.......”
左丘颉看到他从未有过的失魂落魄,心痛加之自责悔恨化作千锥万刺在身上拷打,带着无声的血水落下,在落地前被寒冬凝成了绛色的冷珠。
他不稳地奔上去要安慰最疼爱的儿子也是最痴迷的恋人,却在近在咫尺时僵住:自己作为左丘飏心中的坏人,又有什么资格去安慰。
左丘飏察觉到他的接近,缓缓的回过头来,复杂无神却又情绪满溢的眼睛望着男人。琉璃般精致的瞳眸此刻却刀割般尖利,让左丘颉害怕地发抖起来。
“我到底是谁......”
“你是飏飏,”左丘颉心疼地终于忍不住去抱住他,用尽全力收紧双臂将早已比自己强壮的青年抱在怀里,如同两人命运第一次交织时在海参崴严冬中的相依为命:“你是左丘飏。”
左丘飏呆呆地听着男人在自己耳畔不断地重复着这个名字,最痴迷的声音一遍遍地激荡着耳膜,竟失去了反应。
左丘颉紧紧抱着他,眼前模糊了起来,喃喃道:“你是爸爸的飏飏.......”
他仿佛看见二十多年前,在那座冰冷的城市里扬起的风雪,带着最纯洁的白色湮没了枪声、嘶鸣和血迹,吹散了伤口上灼热的疼痛,将自己和他带到走投无路的角落。抱着年仅数月的婴儿蜷缩在破旧的窑窖中,不知风云变幻何时。
风飏电激的初始羁绊,生根发芽的愫爱缱绻。
“爸......爸......”左丘飏不稳道,似乎在磕磕盼盼中用自己的认知得出这样的结论:“是坏人......是因为我才变成坏人的......所以我……”
心脏如同被烧红的钢丝缠绕了一圈又一圈,痛得失去意识,左丘颉紧紧搂住他道:“不是,飏飏是好人,都是爸爸的错......”当感觉到湿润的液体触碰到自己的颈部时,他惊呆了地抬起头。
青年乌黑如墨的瞳眸里滴下的眼泪砸在他身上,让他不堪重负。
“飏飏别哭,别哭啊......”他着急着去为左丘飏擦拭泪水,却怎么也拭不尽。对方看着自己,神色中尽是苦恼和纠缠的悲哀。
原本简单的思绪到了此时却成一团乱麻,左丘飏自己也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眼前的真相,就好像在雪地里迷了路——那和在树林里不同,茫茫的白色丝毫没有明晰的选择,只能让人更迷惘的害怕。
“我不想......不想爸爸是坏人......”左丘飏哭出声来,像个无助而绝望的孩子:“坏人要坐牢,我不要爸爸坐牢.......我要和爸爸在一起......”
左丘颉颤抖地用手去一遍一遍地擦掉青年的眼泪,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左丘飏见他不说话,便越哭越凶,直到泣不成声,嗓子略哑。
他很久没有哭得如此撕心裂肺,伤心欲绝——顺风顺水的二十多年,在父兄呵护下的他始终是快乐的,单纯得对某些事情一无所知,无知到成了一种罪过,对此时此刻的冲击是那么蛮横无礼,手足无措。
左丘颉僵住,抚摸着青年脸蛋的手停下来——沉默如同一把蜿蜒的白刃,曲折幽深地回荡了许久也没有找到目标,却陷入了不可自拔的纠缠中。
男孩总以自己作骄傲,仿佛“我的爸爸是警察”这一句话就是这个小男孩最引以为荣的财富。事到如今,他一手将这样的美好毁灭成泡影,一文不值。
他又何尝不想痛苦欲绝,嚎啕一场,但他不能,他的脆弱只会让青年更害怕更痛苦。
他用一以贯之的怜爱和宠溺神色凝视着这个似乎永远长不大的青年,强撑地勾起温柔慈爱的笑容:“飏飏别哭,别哭.......还没,吃晚饭呢.......”
“我不吃.......”左丘飏拼命地摇头,忽然将左丘颉狠狠扣过来,紧紧地抱在怀里,像个没安全感的孩子微微颤抖着抱着心爱的玩具。
左丘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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