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行柔声道:“思安,人一旦贪婪起来,总会想要得更多,无论如何都不会满足,不是人人会和你一样想,大多数人更喜欢大权在握,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为了除掉隐患会宁肯错杀也不放过一个,我也不例外。”思安像发冷一样抖了抖,温行抱紧他,“但我希望你能平安。你总是想着他人的退路,你自己的退路你想过么。”
思安不太明白,“我自己?”
不知何时,温行将思安放在几案上的白瓷壶拿了起来,轻轻一斜做出要往杯子里倒茶的样子。
思安正自惘然,差点忘了还有这么个烫手山芋,见温行似要喝那壶茶,惊得从他怀里跳起,不由分说把杯子从温行手上打开,他突起之时力气极大,不仅温行被撞得丢开手,整张几案都被推倒,茶壶和杯子散落一地,哗啦摔得粉碎。
他又惊又急,短促地惊叫一声,从未有过的失态,守在外面的宫人和侍卫听到声音靠近门口探问,温行出声制止他们进屋。
良久思安才发觉温行出乎异常的平静,另一种恐惧席卷全身。
温行仿佛从他慌张的神色中看出他所想,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声音依然平和,道:“你既不想我喝下这壶茶,为何又把它端来。”
思安错愕地看着他,“你都知道了,”慌忙解释起来:“我、我不是想给你,真的。”
温行再次拍了拍他的手背,转身入内室,手里拿着两样东西走出来。
思安看到那两样东西,所有的惊慌失措都不得不冷却下来。温行手上拿的是那封请封的折子,还有一卷诏书。
温行道:“我竟不知有人背着我将这样的折子传给你,可是思安你能与我说说,这诏书又是怎么回事。我太大意,从不知你有殉位之念。”
他有些无奈地苦笑:“我最防不住的还是你。”
温行将诏书摊开,里面是思安亲笔写的禅位诏,末尾以加盖了印章。原本被思安与折子一同藏在金鳞殿,还是被找出来。
温行并不介意思安藏着奏折,他可以体谅思安有自己的考量,反自愧思安身边的守卫还是不够严密,竟还是让人私下做手脚。
可是看到思安自拟的诏书,他却不由生出别的想法,一直以来他似乎都忘了些什么。
自他将圣驾从宦官手中夺来,思安入东都,身边一切皆由他主导,温行理所应当地认为,只要时机和手段得当,他可以顺利保下思安的性命,这些事他都没有与思安细细说明过,他以为他们彼此心意相通,很多话不需挑明。
思安亲手写下的诏书并没有让温行产生半点得偿所愿的欣喜,他的野心也不在思安一份诏书上。
既然诏书写出来,肯定有朝一日要颁发下去,然而温行自己从未与思安提起什么禅位,诏书是顺着那封折子写的,透彻如思安会问别人会不会杀他,就是心知可能危及性命。
思安不会不知写奏折的人不仅仅是希望禅位这么简单。
但是他还是自拟了这份诏书,并且在一段日子里面上根本没有任何异样。说明他默认着也许危及性命的可能,甚至平静坦然于这样的可能。
旁人以为思安因温行强权被迫屈从,温行最清楚,除了被刀架着脖子即位,思安并未屈从过什么,温行相信只要思安想,一定会尽己所能抵抗。宦官强迫他娶丽娘为后,转头他就和丽娘说自己只喜欢男人,虽人单力微,他却不会轻易顺从。只不过思安不愿看到更多残杀和流血,希望更多人于乱世活下来,有些天真幼稚地在权力已被蚕食殆尽的皇位上做出自己能做的选择。
他是重义之人,不然也不会连温行这个窃国篡位者的儿子都不肯杀,一面为了缓和都中贵族激化的情绪妥协选妃,一面又无论如何也不让亏待那些女子,还时时想着放她们出宫。
这样的思安,即使面对要篡位的情人也无法假作真情,同样对于失去皇位,即使连登基都不是自愿的,恐怕失去以后他还是会产生罪恶感。这足以押解着他的心永远逃不出苦海,让他不敢想象自己退位之后继续活着。
所以他话中才总有不尽之意,明明被护着精心调养,心思却一日比一日重,渐渐磨掉了生气,几乎等同于将命祭在了皇位上。
发现这些的温行甚至有些无力,再怎么周全,也抵不过思安自己一个念头。
找出奏折的时候温行将金鳞殿上下所有人都查过,连阿禄也未能幸免,果然找到暗中窥探思安把消息传出去的宫人,顺藤摸瓜查到宣武军诸将臣僚中,与日前军中那群私自于都中抢粮的人也有些关联。
近日来常有人劝温行早日使圣上禅位,温行察觉属僚中有些人不只是想怂恿他尽快夺位正名,更有些别的心思,他因另有计较,这些人又是多年陪他征战的,所以想先按下不发,不料他们在自己这里无法,把手伸向宫里。
其实若非思安散朝后在殿前停留了片刻,今日根本不会遇到冯妙蕴,他会乘着安排好路线与冯妙蕴错开的轿辇平安回到金鳞殿。
温行既知有人从妃嫔身上下手,思安对宫中女子太过重视,根本不想让他知道此事。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
温行得知后立刻自书房出来寻思安,却得知思安已独自到殿中,他相信思安也不会想伤他半点,但进来见思安呆呆望着那壶毒茶,他迷茫的眼神让温行心惊。
邵青璃的药温行早让人调换过,温行看来那只是一壶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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