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无妄之灾,都不知道谁下的手,对方几匹马突然发难,击碎了篷车,一见打错人,又都催马离开,来去如风。苏文裔也是不凑巧,惊慌时从车上滚下才受的重伤,被马踩踏时护住胸口,废了肩膀,之后被另外一匹马腿扫到胯下,等纷乱过去,马上骑者只咒骂了一句“认错人”就都散了。
苏文裔撑着一口气,爬在道上等人救,车夫胆小始终没回,幸亏遇上小舅子江海。他二人年纪只差七八岁,平时关系不错,苏文裔强撑着,将事情简单说完,一头昏倒。江海吓坏了,拼命催促车夫,车子都要飞起来,进城直接拉到一家医馆门口,大夫看过后只给开了些止血安神药,告诉他,回去准备后事。江海又接着找医馆,都说没救,只好一边带着苏文裔回家,一边四处请大夫。眼见到了天明,苏文裔出气多入气少,江海心头也疼得要命。幸好突然有个谢少爷闯进来,不然可能下一个哭的就是他了。
苏掌柜操心一天了,岁数也大,东方管事跟着自己站了三个半时辰,也累。饭后,在王谢坚持下,劝这两位以及女眷回去歇歇,江海带着客人去了房间。
王谢还是老样子,和燕华手牵手,慢慢走到地方,道了谢,又说一会就过去探看病人,江海这才告辞,又在门外留下一个小厮,听候传唤。
拉着燕华的手,将房间四处摸过一遍,王谢看燕华脸色并没有十分拘束,也没有不悦,这才放心。二人并肩坐了,便低声道:“如何?委屈你跟着我,在这里待上一夜,我尽快让苏文裔清醒,然后就回去。”
燕华微笑道:“少爷,行医是少爷的正业,燕华没关系。其实,燕华一个人在家也是可以的。”他在路上大概知道自家少爷救了首饰铺的少掌柜,少掌柜伤势严重,少爷要多加留意才决定住下。
“不行,我不放心。”王谢道,“每晚调理不能断,你的药更是必须天天换,差一天都不行,不然怎么好起来?还有——等等我拿给你。”起身取过两只匣子,“这一个是金针,这一个是器具,都很锋利,你小心一些。”说着打开,让燕华探进手指。
“这……每根针都不大一样?”
“嗯。”
“这个是用来做什么的?”
“切割。”
“这个呢?”
“包扎用。”
“这些,都是少爷经常念叨的工具?”
“嗯,燕华,等着,你就快好起来了。”王谢心道若不是地方不对我恨不得马上给你治伤啊,若不是要看命数能不能改我怎么会在这里住下啊。
说了一会话,王谢开门,一看那小厮果然守着呢,见他出来赶紧问:“谢少爷有什么安排?”
王谢道:“我去少掌柜那里看看,你在这里陪燕华说话,把人哄高兴了就行。”说着腰间掏出几个钱。
王谢是苏掌柜全家上下的贵客,小厮起初根本不敢要,王谢坚持说这就算是他说得口渴时茶水钱,小厮才欢欢喜喜收了,尽心伺候不提。
到了苏文裔那屋,小舅子还在门口呢,也有点困意,头靠在椅背上一点一点,见王谢过来,立即跳起:“谢少爷。”
王谢拱手:“江叔,辛苦了。”
“哪里的话。”江海疲倦笑笑。
王谢问知除了打扫,没人进去,也没听见动静后,点头:“江叔跟我来,看一下他。”
“我去叫其他人?”
“不,先看看情况。”
幔帐之内,苏文裔的脸色仍然惨白,若非胸口微微起伏,看上去就是个死人。薄被下,是一具重重包裹的身体,白色和棕黄色布条层层缠绕在肩头、上身、腰腹直到大腿。
王谢摸过了脉,放下帐子,道:“我去厨下预备一些汤药,他今夜凶险得很,厨下至少留一个人。”
“好,今晚我留在这里给他守夜。”江海坚定地道。
王谢道:“你守前半夜就可以了,我估计他后半夜发热,因此丑时到卯时之间,我来,别人弄不了。”
“谢少爷——”江海是真感动,“若文裔大难不死逃过此劫,我日后必报此大恩大德,即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王谢心里苦笑,表面是帮苏文裔其实是在帮自己:“江叔言重,房间里头请备下烈酒、白布、蜡烛、铜镜,怕是后半夜要用。我就先去准备些药材了。”
挑了药物煎熬,吩咐别熄了火,王谢回转。
在门口就听到小厮滔滔不绝的讲话:“……那是鸡翅木的,木器作坊送过来的时候,两个壮汉抬进来的,您说,苏少掌柜要是能单手提起这么个物件,那得长成什么钢筋铁骨啊……”
推门进屋,一眼看见燕华含着微笑,正听得入神,王谢暗中高兴,觉得至少他没有太寂寞,笑道:“说什么呢?”
小厮连忙过来:“谢少爷,小的正给华少爷讲日间的事。您回来了,小的就不打扰了,请问还有什么吩咐?”
王谢顺手又给他几个钱,将随身带来的一个罐子递过去:“劳驾把这个温热了端过来,再烧水准备沐浴。”
“好嘞!”
王谢坐到燕华身边,问:“一会就歇了罢?”
燕华眉宇间是担忧的神色:“少爷,原来您忙了一天,可是乏了?燕华给您揉揉肩膀捶捶腿可好?”王谢对他讲述时,不过轻描淡写,他刚刚才从小厮口中得知王谢的事迹,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王谢想了想,又怕燕华对自己忽然摇身一变,成为杏林圣手的事生出什么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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