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声音听她东拉西扯,不免焦躁,道:“事到如今,你仍旧想着抵赖吗?难道你竟看不出她属意宝玉?”
其时婚姻之说,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少男少女若私自互发情意,认真讲来,却是有损少女闺誉的。宝钗素知林黛玉生于钟鸣鼎食的林家,又是鲤鱼乡123,清誉自然十分要紧,听那个声音这般说,慌忙为她澄清道:“哪里的事情?她年纪还小,怎么会理会这个?若说那史老太君将他们两个自幼安排在一处,怕是存了几分亲上加亲的意思,但若说她小小年纪、尚不解事之时就去想这个,却是在诋毁她了。那些下人们听风就是雨、胡乱造谣、嚼舌头也就是了,怎的你也这般说?”
那个声音道:“少时只觉得亲密投契,情同手足,不忍分离,长大了懂事了,可不就想着结为夫妻,才能长久在一起吗?这并不是胡乱造谣,只是要提点你,早早明白她的心事。”
宝钗心中颇不舒服,辩道:“她年纪还小,将来婚姻大事,自是由林家做主。眼下林叔父在扬州做官,只怕将来从当地为她择了青年才俊也未可知,只是这样一来,须也回了江南,才能见到她了。那宝玉皮囊生得虽好,但我冷眼观之,将来是难成大器的,未必中林姑父的意思。我尚有几分看他不上,怎的就敢配林妹妹了?”
那声音听她如此说,“嘿嘿”两声冷笑,道:“你既不信,姑且观之。早说了有人是你的情敌,这般简单的事情,为何你偏偏不承认?”
宝钗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遂用别言岔开。
薛蟠自烦宝钗查过一次绸缎庄的账目,开了这个例子,竟引为常态,此后三番五次地烦宝钗,口中说着:“现如今铺子里的伙计都说着,咱们家请了一位极懂账目的先生,到了一处,不必盘问许多,只把账目看上一眼,就能瞧出里头的情弊呢。都慌得不得了,说从前那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再不敢做了,这都是妹妹的功劳呢。”
又忙着献殷勤说:“妹妹上次说的好大夫,我正在留意察访呢,一时之间竟寻不到。妹妹寻大夫做什么,莫不是身体抱恙,或者是吃冷香丸吃腻了,想索性除掉病根?我已经让铺子的掌柜、伙计一应留心了,遇到好的,一定早早告诉妹妹。”
那几日正是年底,铺子里诸事繁忙。薛蟠近日整顿家中生意,颇见了几分成效,喜不自禁,这日就又来烦宝钗,陪着笑道:“妹妹总在家里绣花,再不然就是去那边府里闲逛,只怕怪闷的。或是趁这个机会出去散散心才好。”
宝钗就有些不胜其烦,正色道:“哥哥既想整顿家中生意,这想头自是好的,做妹妹的也该鼎力支持。只是总这么着,倒不如真个请一位账房先生,宁可多给些工钱,请他每日里细细的看了?”
薛蟠唉声叹气地说道:“使不得!咱们家那些大点的铺子里,何尝没有账房?只是他们纵有才学,又哪里能同妹妹你相提并论?何况竟是胡乱混日子的多些。我倒好言好语请他们吃酒,他们面上应承,一转身却都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把我当傻子一般糊弄。到底是外人,毕竟倚重不得。”
宝钗听了,暗道:由此可见,当东家却也须自己有几分才**,才不被人欺负呢。无奈之下,只得命莺儿收拾了,预备着变装过去,因戏言道:“我这么辛苦,不知道可有什么谢我的?”
这本是一句戏言,却把薛蟠给问住了。但见他抓耳挠腮,好半天方笑着说道:“这个倒把我难住了。妹妹向来是个极生事的,从来也没问我要过什么,纵是要花钱时,也多半是为了家里的事。再者这钱里原本就该有妹妹的一份的,不能算是我的心意。……有了,如今我便应承妹妹一句话,但凡妹妹有吩咐,我若能做到的,莫敢不从。如此可好?”
宝钗原本是没指望怎样的,听了他这话,起初不以为意,后来突然想起一事,喜道:“既如此,我便求哥哥一件事,求哥哥以后莫要再打香菱的主意,如何?”
薛蟠一愣。他原本想着宝钗所求,必是首饰衣物之流,料得自己有几个臭钱,自是小事一桩,再料不到她居然提起香菱之事。若是别人还就罢了,偏这香菱是他在金陵城时就看中的女人,模样甚是标致,一直牵肠挂肚了许久,因宝钗和薛姨妈从中阻挠,一直没有得手。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着的不如没偷着的”,只因没得手的缘故,薛蟠对香菱的色心也就愈发强烈。如今不意宝钗竟提起这个,他难免不舍。
但是薛大霸王虽然呆,冲动的时候,却也是一腔心思,想**好一番事业的,正所谓志大才疏,更兼两天打鱼,三天晒网,故而做事竟少有成的,多有半途知难而退的。如今他热血上头,一激动,想着大丈夫当以事业为重,故而一拍胸脯,笑道:“这有何难?香菱生得不凡,想是妹妹想一直留在身边,当个臂膀?既是妹妹你发话了,哥哥少不得遵从,我如今就立个誓,从此若再敢打香菱的主意,就叫我露宿街头,有家归不得,如此可好?”
薛姨妈在旁听了,道:“如此甚好,也该好好用心,整顿你祖宗留下来的基业了。总叫人背地里说薛家的孩子没出息,我纵然穿戴得再好,在京城那些贵妇面前,却总觉得脸上无光,矮人一头的。”
宝钗却抿嘴笑了:“答应就是了,何必乱发誓?”想了一想,却向薛姨妈说道:“母亲你听听哥哥发的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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