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是按了……」青年老大不耐烦的轻敲表面,「将近十五分钟的电铃,完全没人响应。」他注意到床上的小乔,讶异的扬眉。「喔?原来你已经搬进来啦,正好正好。」青年一弹指,说:「那么,疯狗,立刻收拾行李。」「啥?」狂犬不解的歪着脑袋。
「我说过了,付不出房租,就给我滚去睡大街。」青年挥挥手,动作像赶开什么脏东西。「我十点有课,别浪费时问,快把你的行李带走!」听他这么说,狂犬一拍床铺,忿忿的站起,「喂喂喂喂!有没有搞错,才三个月没缴房租就要赶我走,你混黑道啊!」他没穿衣服,只着一条皱巴巴的四角裤,怒火顿失魄力。
「是四个月,今天月初。」青年推了推眼镜,「疯狗,你惹的麻烦太多了,缴不出房租,就休想把这当庇护所,我们涂家可不是开慈善院。」而且他们的确是混黑道没错。
狂犬狠瞪对方,扎人的视线却被彻底无视,高高在上的房东大人端起他的psp又开始打游戏。
烦躁的猛抓头发,狂犬坐回床沿,搥了几下自己的大腿。「……不能再宽限几天吗?你知道的,我没有别的地方能去。」奇怪狂犬今天怎么这样好脾气,是吃坏肚子不成?青年暂停游戏,黑眸冰冷得犹如隆冬的湖面。
「不行,房间已经要租给别人。」他的一句话,决定狂犬的命运。
「房东小哥……」小乔说不出替狂犬求情的话,他清楚自己在黑街没有插口的余地,也不确定该为这认识仅两天的男人尽心到怎样程度。
「钥匙交出来。」青年伸手,无情的说。
狂犬猛槌自己大腿,颓然低喃。「可恶!可恶!你这浑帐!」小乔和青年都以为对方会暴跳如雷、大肆吵闹,以狂犬过往的行事作风,他可不是乖乖听命、屈服于现状的人。然而,狂犬虽是面有忿色,却不咆哮怒吼,「……等我一下。」他进浴室洗个脸,穿起衣物,垂丧着肩膀犹如斗败的犬。
套上初见时所穿的黑外套,将双刀挂在皮带上,狂犬拉开抽屉掏出几包药片塞进口袋,就准备离开。
这间屋子里,除了衣物,没有其它属于狂犬的对象。
「哼!」他将钥匙抛给青年,以这一声微弱的反抗。
青年扬手接住,狂犬的家门钥匙与他手里的钥匙串发出「锵」的金属撞击声。「抱歉,狂犬,这是黑街的规矩。」「阿仲,给他找个地方住吧。」狂犬抓抓头发,拇指往后比了比床上的小乔,「小乔跟我们不一样,城市人,睡大街会受不了的。」这种时候狂犬竟然还为他设想,小乔的心情诸般复杂,他给了狂犬一个感激的微笑,对方朝他点个头。
是因为睡饱的关系吗?今早的狂犬,褪去一身暴躁狂气,感觉更像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这你不用担心。」青年走过来,将狂犬的钥匙递给小乔,「从今天起,这间房子就租给他了。」「什么?!」小乔愣愣的接过钥匙。付不出房租的狂犬被扫地出门,而他成为房间的新住户……这是什么黑街流的整人方式?!
越过青年望向狂犬,褐发的男子两手插在外套口袋,耸起肩膀。「这样嘛……」他歪头揉了揉颈侧,双目低垂,辨不清情绪。
锋利如刀的罪恶感刺痛心脏,小乔起身想说些什么,盖在身上的被单滑落,露出赤裸的陶瞠,「啊!」他赶紧抓起棉被遮挡胯间。
青年露出微妙的表情,似乎是联想到奇怪的地方。
「狂、狂犬你……」
狂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挥个挥手,转身就走。「掰掰!」就算叫住对方,又如何,能为他做些什么吗……眼前闪过被公司拒绝理赔的死者家属,他们悲痛绝望的眼神,小乔茫然的看着狂犬关上门,离开他唯一的庇护所。
「房东小哥……狂犬他怎么办?」他喃喃的问。手中的钥匙,仍留有前主人不甘紧握的温度。
「等你搬走后,如果他有钱,我会再把房间租给他。前提是他得先偿还欠缴的三个月房租和水电费。」青年说着,再看了一下表。
「我一会有课,先跟你说明住户条约,下午再签约。不用证件,但要盖手印和押金。」小乔松口气。「好的。可以让我先洗把脸,换件衣服吗?」他包着被单,爬过床铺,收起挂在阳台的衣物。
看他尴尬的模样,青年低笑。「那头疯狗手脚真快,已经被吃掉了嘛。」小乔不讶异对方会想歪,就算两个人同为男性,在这种说不上热的天气里浑身赤裸的盖同条棉被,是他也会给予异样眼光。
「不是你以为的那样,我只带一套换洗衣物,而狂犬这人又……有点疯疯的。」他斟酌着用词。
解释再多就显得心虚了,无论对方怎么以为,小乔只说到这便打住。
换好衣服,青年拿出租赁契约和公共设施的位置图给他研究。「窝」的规矩很简单,租屋处严禁斗殴、杀人或自杀;住宅区范围内禁止使用炸药、火箭筒等爆裂物,以免影响建筑结构……非常具有黑街的风格。
大致说明后,青年就赶着出门上课。
屋内剩自己一人,突然的寂静,彷佛舞会结束的宴客厅,「伤脑筋……」小乔呆站个一会,顺手捡起角落不知多少天没洗的脏衣服,环视屋内,桌脚的裂痕、墙上不知名乐团的海报、堆满空便当盒和药片包装的垃圾桶……随处可见前屋主遗留的痕迹。
这股怅然若失的叹息冲动究竟由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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