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法庭上的类比
田小蕙不知道自己怎样把车开回家。路上灯火璀璨,透过泪花愈加五光十色。听到钥匙转动的声音,徐曼为她打开了家门。田小蕙一下子扑到徐曼的怀里,失声痛哭嚎啕不绝。徐曼吓坏了,把她拉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抚摸着田小蕙不断抖动的肩膀,从茶?*厦娼砗欣锍冻鲋浇恚准备为她擦拭奔涌而出的泪水。“徐曼,我不要擦,不要擦。”田小蕙拼命摆动脸庞,泪水早已模糊双眼,她凭动感地带和面巾撕拉的声音,判断出徐曼的意图;
“小蕙,你别这样吓我。这是怎么了?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徐曼急切地问。
“你不懂,你不懂啊,徐曼。”田小蕙无限苍凉地说道,仿佛她不是仅比徐曼年长不足两岁的姐妹,而是一位饱经沧桑历尽人世辛酸的年迈妇人。田小蕙伸出胳膊揽住徐曼,让她把头依靠在自己肩上。徐曼以田小蕙肩头为支点,尽量抬起下巴,为了仍可以看见田小蕙的眼睛。田小蕙抿紧柳叶般的双唇,显出从未有过的凝重,随后说出无比温婉的话语:“我没事的。徐曼,你不用怕。我只是……好心疼你。”徐曼再次看见两行清泪从她的眼眶里滑落。
“小蕙,有你在,我便无所畏惧。”徐曼说道。
“不。不是因为我。徐曼,你原本自带无与伦比的勇气。要是我能够让你不需要这样坚强、这样隐忍、这样不屈不挠,我宁愿你过一种更加轻松愉快的生活。”田小蕙若有所思地说道。
“我很愉快呀。小蕙,有你心疼我,我觉得生活够宽厚够慷慨的了。”徐曼说。
“徐曼,你觉不觉得,我们生活里的某种东西被破坏了。或者它很早就被摧毁了,或者它每天都受到损害。我说不清楚这种东西是什么,但我认为它是生活的基本元素,是使生活让人感觉到温暖、美好和值得留恋的东西。是善良?是。因为人们只在心灵最遥远的地方还保留了一些悯怀,愿意为事不关己的灾难捐赠洒泪,但对他自以为亲近的人,却可以喜怒无常、翻云覆雨。是信任?是。因为人们彼此之间的信任是那么脆弱不堪,根本经不起生活里的波澜和意外,承受不住岁月无心的考验。是宽容?是,因为人们只在顺遂个人意志、增进共同利益的条件下,才表现出豁达大度,甚至不惜纲纪松弛。而一旦事不顺心有拂己意,便完全忘记了他人的独立存在。徐曼,我和你一样,还未经历太久的人世,不敢说看清一切,但我看到的却是,人们富或贫,生计无忧还是含辛茹苦,他们生活得同样心塞,同样的匮乏和索然无味。富人以为在朴素里有真情,穷人以为在财富里有幸福,其实他们都错了。他们不过是缺什么求什么而已,而他们缺的是同样的东西,他们不知道,那个东西并不在对方手里,假如他们自己手里压根没有的话。”
“小蕙,你今晚是去医院做手术吗?你回来以后,就变成了一个哲学家。”
“什么哲学家!我不过受了点刺激有感而发。徐曼,将来我们去国外生活吧?”
“啊。”徐曼很惊讶:“你是认真的吗?”
“说不上认真。”田小蕙说,“有时候我觉得太郁闷了,真想换个生活环境。”
“小蕙,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你要真有出国的想法,我们趁现在还年轻,可以一起努力为将来做准备。医生和律师被认为是现代社会两个最好的职业,你瞧,我们占全了。我们再把收入的百分之三十储蓄起来,将来去哪里都可以。除了孩子的抚育基金,剩下百分之四十,我看足够我们两人生活了。”徐曼说道。
“徐曼,你跟我说说看,人们为何那么容易背弃与人为善,那么不信任别人,那么缺乏宽容?”田小蕙仍然无法走出她内心的悲戚。
“很简单呀,小蕙,你自己说过的。爱是一切的根据。人们只有从爱出发,才会与善良为伍,与信任为伴,与宽容共存。”徐曼回答道。
“徐曼,还是徐曼。”田小蕙说道:“你是我困顿生活里的一盏明灯。”
“过了,小蕙。”徐曼纠正道:“是你把灯点亮,我岂能贪天之功?”
“说明我是灯下黑。徐曼,反正从你嘴里讲出来,我心里即刻敞亮了。”田小蕙说。
“那你还想不想继续哭了?”徐曼问。
“我有哭吗?谁说我哭过了。”田小蕙脸上仍然挂着泪痕。
“小蕙,是谁还想做我的姐姐。世界上有你这样赖皮的家姐吗?”
“没有。今晚我想做妹妹。徐曼姐姐,小蕙妹妹口渴了,你去给我倒杯水吧。”
一周后,行政诉讼案开庭审理。庭审在法院大楼底层11号厅进行,说是“厅”,不过就是一个不足20平方米的小房间。正门对面临墙而设高高在上的法官席位,主审法官坐在中心位置,左右两席端坐两位人民陪审员。以审判席作为“品”字的端口,下面两个口字的位置分别为原告席和被告席。两个席位之间的空间其实是房间的中心地带,类似一个天井。法院的两名女书记员在电子设备前录入申诉和答辩的口供,或为原被告双方及法官之间传递证据和文书。原告方只有徐曼一个人代表企业出庭,吴明海则在庭外等候传讯出庭作证。被告方只有第一被告现身,因涉案被列为第二被告的两个事故工人并没有到场。被告席上有两位代表在座,一位是开发区劳动局的官方代表周丽娟,一位是官方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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