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至房门前,伸手去拉。
风门纹丝不动。
去推窗子,窗户严严实实。
梅籽沉吟片刻,在房内踱了一圈后,行至桌前。
青色木桌上有笔筒一个,毛笔一只,镇纸一块,宣纸数张。
书桌不远处摆着黄褐色架子,上搭毛巾一条,脸盆一个。
盆中水些许。
梅籽五指自宣纸上轻抚而过,细腻的木植之感让她舒服的眯起兴和双眸。
上界之人多用竹简玉简乃至灵器仙器纪录事物,极少有人用到易损易毁的纸张,是以梅籽虽然知道“纸”为何物,却极少见到。
但这并不影响她凭借质感推测出掌下宣纸的上品质量。
可若是上品宣纸,定然价格不菲,又为何会出现在这简陋至极的屋子里?
梅籽放下宣纸,粉色长裙随着她灵巧步子拂过桌腿,裙角处细小梅瓣上下翻飞间竟如寒梅初绽,幻化出朵朵红梅来。
这年头,一不小心就腻了 最新更新00
是夜。
京城是天子脚下,宵禁森严,在这家家户户皆已入睡的时辰,更是人畜俱静。
但就像黑夜永远是某些见不得人的事情的温床一样,巡逻的普通兵士也从来不能阻止那些身怀武功,如风穿梭于院墙间的能人异士。
陆小凤曾在黑夜的京城里被薛冰咬过耳朵,在叶孤城的剑下薄成一张纸,买过熊姥姥的毒栗子,与公孙大娘打斗。
但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现在他虽然又在黑色的一国之都里踏着房顶飞奔,心中却是满满的焦急,焦急到四条眉毛都就结成一团。
——因为花满楼从客栈里消失了。
花满楼武功与他不相上下,辨位听声更是独步天下,如果当真想要避开他陆小凤的眼睛和耳朵,可谓不费吹灰之力,简单的很。
陆小凤在一略高的屋顶上停驻几息,辨别方位后又继续运起轻功赶路。
花满楼应该没有离开太久,因为他房间中凳面仍是热的,陆小凤认为自己可以追上他。
可花满楼会去哪?
答案呼之欲出。
所以陆小凤几乎毫不犹豫的跳窗出来,一路避开数批巡逻的士兵,直冲那西域商人所在的方向而去。
花满楼是君子,从来光明正大绝未做过夜探他人宅邸之事,又非鲁莽之人,是以陆小凤完全未料想前者会作出这等反常举动。
可花满楼也从未因为情绪毁坏过任何物件,今日白天他却亲手捏断了心爱的折扇。
这一征兆早已预示了前者心绪激荡非比寻常,陆小凤此刻深深后悔自己没有注意这一点。
如果那人真是西方魔教的少主,那位据说在玉罗刹归西后会继承西方魔教这庞然大物的王天宝——
陆小凤确实是花满楼的挚友,也确实了解后者。
因为花满楼此刻就在那只有三进三出,却金碧辉煌的宅邸中。
他虽然看不见那些房屋是何等的张扬与富贵,但他的鼻子很灵敏,闻得见充斥了整座宅邸的西域香料那独特而浓烈的香味。
他的耳朵也很灵敏,所以听的周围所有细小的声音。
可奇怪的是,这一路上他没有遇见一个人的脚步,没有听见半分呼吸声——就好像这只是一个无人居住的空院子——平静的诡异中华丽的可怕。
要知道白天来时,呈上酒菜的侍婢奴仆便有数十之数。
这很不正常,不正常到花满楼几乎产生自己可以大摇大摆走来走去也不会被发现的错觉。
随着时间流逝,随着一间间毫无灯火的房间被打开,花满楼的呼吸不由自主的渐渐凌乱。
他不怕被人发现,也不在乎被人发现,却唯独因为脑海中浮现的猜测而焦急万分。
如果今日下午他与陆小凤离开后,那西域商人便带着子旭离开京城——
他又小心翼翼的推开了一扇门。
洞开的窗户吹拂进微凉的晚风,扬起柔软而轻盈的白纱。
飘扬的白纱犹如情人的手,一点点滑过如玉公子侧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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