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夫人喜得麟儿,却不慎落下病症,为人母数月后便香消玉殒。双栖有一贴身婢女月莲,陪着嫁了过来,自两人小一起长大,情同亲生姐妹,病中便将事情一一打算,告知月莲。婢女从此留在府中,将幼童照料周全。
时局剧变,外夷犯土,潘氏随君主举家南迁。云家与江北多数世家、商贾一样,在动乱中土崩瓦解,好在江南各地钱庄里暗存的财物都得保全。小少爷逐渐懂事,月莲便将小姐的钱庄信物交付,日日悉心教导自保之法,又暗中有幸寻到了云记商号原先的忠心家仆账房,在洛京买下了酒楼取名玉人楼,交与刘账房帮忙打理。经营妓馆酒肆原只为给双栖遗子留一条活命的退路,毕竟深门大户,庶子多难,偏又是失了母族依靠的长子。
潘濯停了停,听景昭道:“你母亲与这婢女,都算得上有担当的奇女子了。”潘濯笑笑道:“莲姨一向是干练爽气的,我与君瑜小时候都没少挨她的巴掌。”白琚抿嘴笑了笑,神色里也有些怅然。
“多年前,这楼里已是我整个接手,直到如今,府上还无人知晓。平日里是刘伯打理,便是店里的刘掌柜。酒肆妓馆里门一关,一向方便谈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楼里眼线颇多,又有暗道连通,各地的流言时讯,官员的把柄秘闻,都会被一一整理。不瞒你们,玉人楼收入颇丰,存得金银多用在雇养暗探了,几年下来,如今数量已颇为可观了。”潘濯微微一笑,带了三分平日里见不到的狡黠气。
这些事之前连白琚也不曾全部知晓,今日和盘托出,端的是歃血为盟似的坦荡。
景昭笑了笑道:“我那边也有不少做这活计的能人,倒是所见略同。来日里叫他们见个面切磋切磋。”
正事说完,便有了饮酒聊天的情致。纵然身份性格各异,仍是谈成了一锅有情有秩材料十足的八宝黏粥。
已近夜半,白琚道:“时辰不早,也该回去了。殿下,子渊,我先告辞。”说罢起身离席,自妓馆这边下了楼。陆含章也辞别几句,从后面暗道走了。
剩下的两人对着一席残羹剩酒无言坐着。景昭看着潘濯转着指间的小酒盅,缓声叹道:“子渊,好大的回礼。”
潘濯看着酒盅但笑不语。因是微微垂着首,被桌上的描金并蒂莲花烛的火光照着,弯弯的眼尾,睫下的阴影都分外明显起来,原本就显得fēng_liú多情的一双眼平添了奇诡的妖娆。
屋里寂静得恐怖,景昭听着心脏一声声跳动,连胸腔也被震动着。这个人既不是只一心尽忠的臣下,也不是能任凭利用的幕僚,他是能咬人的。可是,自己还是愿意信任他,这种行为很危险。
半晌,潘濯抬头道:“走吧。”
两人又沿原路返回。暗道中,连墙侧缝隙里的微光大多都已消失了——因为客人多已回去了,不回去的也熄了灯火都去做些爱做的事儿了。于是只能在黑暗中慢慢地走,耳边不时飘来些让人脸红耳热的声音。纵然潘濯走的熟练,却因脚下黑暗又喝了些酒,走到一个岔路时仍顿了一下脚步。景昭在侧后随着,根本不熟悉路线,这个突然的停顿让他轻而短暂地撞上了潘濯。
潘濯僵了一下。一瞬间,温热的吐息拂过,柔软的唇倏忽擦过他的脸颊。景昭已拉开了一小截距离,轻声问:“怎么了。”“没事,辨了一下路。”寂静中继续前行,颊上的触感被大脑清晰地保留了。
出了玉人楼来到街上,清凉舒适的夜风拂过,两人都呼了一口气。闷热稍稍冷却,浊气也统统被风卷走。
竟又好似寿宁节那天的情景。景昭先开口道:“明日事忙,快些回去吧,不必送我了。”潘濯嗯一声,转身离去。平日里总是习惯性地看着别人消失在视线里,这次,却是自己先转身。
景昭站在原地,看着那个背影渐远,腰间系的墨绿丝绦在夜风中上下飘拂。
等枝上新花换了繁叶,繁叶又染了秋意的时候,宫里也正萧瑟。消息传出来,说忽然之间皇帝的病“不大好了”。于是所有上上下下的弦都绷起来。潘泱在府中几乎见不到人影了,景熙景昭几日来都未再涉足六部,只守在宫里。西越诸番恰恰又生了些异动,与之接壤的数州人心惶惶。
黄昏时分,潘濯自户部回来,轿内堆了尺高的簿本纸张。临近各州府县缴纳税银钱谷的时候,连日来各方文书账册纷纷压来,六部五寺拨款剧增,户部里人仰马翻。另一方面,玉人楼、靖王府处各种消息源源不绝,景昭不在,两方眼线都向潘濯汇报,潘濯干脆就在王府里收纳整理指示。联络宫中,景昭只传出个四字的消息:静观其变。近日里诸事皆变,想察无遗处谈何容易。
潘濯舒一口气,颠颠簸簸中倚在轿壁上揉脑门,忽地轿子停了一下。潘濯掀帘望出去,一个褐衣小厮俯身立在轿旁道:“惊扰大人,我家主人有书信一封交付。”说着递过一只纸封来,见潘濯伸手接过,未及询问便行礼转身走了。
屈指叩一叩轿壁,继续起轿前行。撕开朴素的封套,里面是一折洒金云纹硬笺。
久仰才名,未尝一聚,夜设小宴,静候光临。中间夹着一张泰王府的名刺。
这顿饭,当真不好吃。
待回到院子里,潘濯朝两个小婢吩咐道:“弄些简便的吃食来。”说着往书房走。玉钟疑道:“少爷不用晚膳了么。”潘濯叹气道:“不用了,先吃点垫着,待会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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